第6章

柯安的字跟她的人一樣漂亮，一句話裏帶了不少語氣詞。

結尾的地方還畫了張笑臉。

檀宴馳看的時候，都能夠想像得到她說這話時的神態和模樣，包括那個笑臉。

也讓他腦子裏自動浮現出她那張完美無暇到讓人毫無抵抗力的笑臉。

眉心輕跳，心尖有什麼不受控製的東西一閃而過。

檀宴馳本該不理會，可鬼神使差的還是在稿紙上落了筆。

‘嗯’！

就一個字？

大佬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

柯安更糾結了。

實在忍不住，她拿筆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

檀宴馳回頭，目光深沉淡漠，可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冷了。

他抬起筆在柯安的卷子上點了點，示意她做題。

柯安看一眼卷子看一眼他，突然福至心靈——大佬這是原諒她了！

她仿佛，聽到了哢嚓一聲，是中間那道冰牆碎了！

柯安有點高興。

可高興也不能讓她回憶起那些數不清的化學公式。

開學的兩場考試，瞬間把他們拉進殘酷的高三複習地獄。

晚自習放學的時候，沒幾個精神的。

大院離學校近，柯安一直都是通校。

檀宴寧自然也是。

檀家隻有一個司機，兩個孩子在一個學校，一個年級，自然是一起接回家。

不過以檀家人對檀宴馳的態度，司機會不會故意落下他，實在不好說。

柯安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後，看著檀宴馳出了教室門。

這才小跑著追上去。

校門口果然沒瞧見檀家的車。

隔壁班比他們班早放學兩分鐘，這會已經沒人出來，檀宴寧怕是早走了。

柯安扯了扯檀宴馳的袖子：

“我有道化學題不會，你能不能跟我講講？”

“現在？”檀宴馳個子很高，垂著頭看人的時候，似乎能看透人心。

柯安有幾分局促，她沒幹過這種事。

可凡事都有第一次，她不能慫。

她抓著檀宴馳的袖子：“對啊，就現在，去車上講，不耽誤你回家。”

她把人推上車，示意司機開車。

說好的化學題，當然得講。

柯安打開車頂燈，拿出化學練習冊，遞過筆，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

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大佬拒絕。

檀宴馳沒有接筆，從認識起就沒什麼溫度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柯安。

那眸色裏有淡漠、不解、一閃而過的了然，還有一絲柯安來不及抓住，並且看不懂的情緒。

複雜的讓柯安頭痛。

從小到大，大院裏的人都說柯安聰明，可在大佬麵前，她覺得自己那點智商還是不夠看。

“不願意嗎？”她抬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拿著筆的手也往回收。

手沒縮回來，手上的筆就被檀宴馳拿走。

檀宴馳的手很好看，這雙手以後是會拿手術刀的，柯安的思想打了個岔。

“有公式。”筆尖落在練習冊上，在柯安寫出來的公式上點了點。

柯安這才發現那道題她是會的，已經寫好公式。

“公式是抄上去，思路並不太清晰，你還是替我講講？”事情已經這樣，柯安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反正，就算答案寫出來，她也一口咬定這題她就是不會。

檀宴馳並沒有揭穿她，小公主的心思並不難猜，無非是可憐他。

從小到大，他被人可憐的次數太多，隻是像柯安這樣付出行動的人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隻會躲得遠遠的。

“他媽媽有遺傳性精神病，他肯定也有病，他爸爸才不要他。”

“精神病傷人不犯法，你們別去招惹他。”

“你看他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肯定跟他那個媽一樣，精神不正常。”

“走走走，別看了，一個精神病有什麼好看的......”

“......”

檀宴馳很討厭這些人，討厭他們可憐他的眼神，以及像刀子一樣說出口的話。

但柯安跟那些人不一樣。

她明明也可憐他。

可看向他的眼神並沒有憐憫，反而帶著一絲討好，跟幹淨的讓他覺得自己不配出現在她麵前的純真。

如果不是回檀家，他怕是一輩子也碰不到這樣的人！

檀宴馳有些慶幸自己回來。

“這題的思路......”

大佬不僅手好看，聲音也很好聽。

清冷的聲線，幹淨利落，跟他的人一樣淩厲中透著一絲遠離人群的冷漠疏離。

他是個習慣孤獨的人，柯安心想。

習慣並不代表喜歡，那些一個人的日子，他一定過的很不容易吧？

柯安更加確定要哄好檀宴馳這件事。

一個人的時候總喜歡胡思亂想鑽牛角尖，更容易讓大佬黑化變壞，所以她不能讓檀宴馳感到孤獨。

她要多陪在他身邊，時時刻刻盯著他，隨時注意他的情緒變化。

“懂了嗎？”檀宴馳修長的手指在練習冊上輕點，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深。

柯安用力點頭，長睫杏眼微微彎起 ，裏麵的星光快要溢出來：

“懂了懂了，謝謝你！”

學校離大院的距離也隻夠講一道題。

檀宴馳把筆遞回來的時候，車門已經打開。

怕他急著離開，柯安拽住他袖子：“以後，還能給我講題嗎？”

“不讓你白講。”柯安在包裏翻了翻，平常放滿了零食的書包，這會偏偏隻剩下幾顆奶糖。

怎麼這麼寸？

柯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奶糖遞過去：“我請你吃糖。”

小姑娘大概沒做過討好人的事，從昨天到現在，她做的每件事都顯得笨拙又刻意。

但又莫名的透著真心實意。

檀宴馳看不出她的真心是不是偽裝。

還想了一圈，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她這麼放低自己來討好？

思來想去，除了一個檀宴寧，他想不出別的原因。

不過，無所謂！

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是有多喜歡檀宴寧，又能為他做到哪一步？

柯安的手都舉累了，以為他不會要她的糖時，他總算把手伸過來。

“一道題一顆。”他從她掌心取走一顆糖，冰涼的指尖戳在她手心，有點癢。

柯安忍不住攥緊手心：“都給你。”

她把手裏的糖全都塞進他手裏，然後跳下車，朝自己家跑。

這裏說是大院，其實是個小型別墅區。

幾家人相熟，沒做獨立的小院子，整片區域連成一個大院子。

柯安還小的時候，經常跟院子裏的其他孩子一塊玩。

因為她從小就漂亮，所以在孩子們中間，永遠都是那個焦點，而檀宴寧，是他們中間的另一個焦點。

兩人的關係似乎也別其他人更近一些。

“安安！”檀宴寧站在柯安家門口，顯然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