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景燁等在手術室門口,像一個被困的囚徒,在門口那片狹小的空間裏來回踱步。
熒光燈冰冷的光線從他頭頂傾瀉而下,將他的影子在磨石地板上拉長、壓扁、再撕碎。
片刻後,他伸手,狠狠扼住宋清菡的脖子。
“為什麼,為什麼樓上明明有兩個人,隻有淺淺一個人受傷?”
蕭景燁像一頭暴怒的雄獅一般,手掌越縮越緊。
宋清菡不斷掙紮,指甲在男人的手背上留下幾道血痕。
氧氣越來越稀薄,她的雙眼已經開始翻白。
怎麼辦?蕭景燁真的想殺了她。
可阿銘還那麼小,她怎麼可以死呢?
阿銘手腳並用地爬在蕭景燁腿上,又掐又咬:“不許!打!”
然後被蕭景燁一腳踹開。
手術室的門忽然開了。
醫生匆匆出來,蕭景燁立馬將宋清菡甩到一邊。
“醫生,淺淺她怎麼樣了?”
“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但是她血型比較特殊,血庫裏沒有。”
蕭景燁的目光在宋清菡身上定格一秒,然後又移開。
他知道,她不是熊貓血。
宋清菡被看的毛骨悚然,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臉色煞白。
她快步想要擋在阿銘身前,可是蕭景燁的動作比她更快。
“我記得,這孩子是熊貓血。”
醫生遲疑片刻:“這麼小的孩子,輸血太傷身體......”
“淺淺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你們整個醫院給她陪葬。”
醫生被他嚇得一呆,隻好帶著阿銘去抽血。
宋清菡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抱住阿銘:“不行!他還是個孩子!”
“抽我的血吧,抽我的!你們放過他!”
蕭景燁就這麼看著宋清菡四處哭求,眼神冷靜的可怕。
他一根根掰開宋清菡的手指,語氣溫柔好像情人之間的低語呢喃。
“清菡,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結婚嗎?隻要淺淺救過來了,我立馬和你結婚,好不好?”
“你不要任性,不要讓醫生為難。”
阿銘最後還是被他們搶了過去。
宋清菡徒勞的伸長手臂,可她什麼都抓不住。
阿銘憨憨笑著,還以為是在陪他玩。
還不斷揮舞著手臂:“小姨哭,不哭!”
眼看阿銘被帶走,蕭景燁禁錮宋清菡的手稍微鬆了鬆,不防被推了個趔趄。
宋清菡扒在門框上,一個勁地往裏看。
一袋一袋的血往外抽,她看著阿銘痛的不斷哭嚎。
像牲口一樣被綁在椅子上。
嘴裏還不斷喊著“小姨,小姨”。
“夠了夠了夠了!這些已經足夠救白淺淺了!你就放過阿銘吧!”
宋清菡實在看不下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什麼尊嚴,什麼愛情,她都不要了。
隻想要阿銘好好的。
她衝著蕭景燁跪了下去,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地上。
幾下額頭就變得青紫,鮮血流出。
醫生捧著幾包血包,戰戰兢兢:“蕭總,這麼多已經夠了......”
“繼續抽,以防萬一,我不能接受淺淺有哪怕百分之一出事的可能性。”
宋清菡被保鏢像垃圾一樣拖到了一個空病房裏鎖了起來。
無論她怎麼拍門,都沒有人回應。
手掌因為太過用力變得青紫,指甲也磕斷了幾根。
鮮血順著手指流下,宋清菡卻感受不到痛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了人們的歡呼,說是白淺淺沒事了。
門前沒了看守,宋清菡立馬破門而出。
然後......
她看到了被孤零零留在椅子上,被抽幹血的阿銘。
人都涼了。
宋清菡一步一步挪過去,伸手,將他抱進懷裏。
忽然,她發現阿銘的手指緊緊攥著,廢了好大的力氣掰開,發現是被那個男人搶走的小手串。
星星的棱角印刻在皮肉上,宋清菡感受著上麵最後的餘溫。
終於痛哭失聲。
而隔壁病房慶祝人醒來的歡聲笑語夾雜就在其中。
醫院的白牆見多了生離死別,陰晴圓缺。
牆粉簌簌,好像也在為什麼人哭泣。
宋清菡一個人去辦了阿銘的死亡證明。
一個會抱著她大腿撒嬌,喊她“小姨”地孩子,就這樣變成了一捧輕飄飄的骨灰。
更輕的戶口本放在宋清菡的口袋裏,裏麵隻剩下薄薄一張紙了。
兩張機票在她手中仿佛重若千斤。
宋清菡還記得自己十天前是多麼高興,她還記得自己馬上就要帶著阿銘開始新生活,她的心有多麼振奮。
蕭景燁,蕭景燁,蕭景燁。
她無數次的默念這個名字。
我恨死你了。
登機口處,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她每到一個閘機,用自己的身份證刷開,就要再用一張缺了角的身份證,再刷一次。
好像,是在帶什麼人進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