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
棠溪辦好出院手續。
剛一到家,廚房裏的歡聲笑語,像針紮進她的耳膜。
“學長你好笨,鹽要少放,你是想鹹死太太嗎?”
“嗯。”
陸彧低應一聲,尾音微微上揚,透著顯而易見的愉悅。
陸啟則顯得有些不忿:“陳菀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那女人那麼壞,你還給她燉湯!”
陳菀溫柔地回應:“小啟,別胡說,你可答應姐姐要去給媽媽道歉的。”
廚房的場景,溫馨,和洽。
是她曾經可望不可即的一切。
棠溪,你真可笑,竟然期望著日久生情。
她垂眸,咽下喉嚨裏的苦果。
踢掉高跟鞋,倚在廚房門口,看著裏麵的“一家三口”。
陳菀很快注意到門口的動靜:“太太,您回來了。”
她連忙從砂鍋裏舀出一碗湯,向她遞來:“這是學長親自給您熬的,您快嘗一嘗。”
油膩的香氣竄進鼻腔。
棠溪隻感覺胃裏翻滾得厲害。
她後退一步:“拿遠點!”
陳菀愕然,端著碗,不知是進還是退。
但她的護花使者卻第一時間竄了上來。
“媽媽你太過分了,陳菀姐姐對你這麼好,你別不知好歹!”
陸彧冷漠的視線也落在她的身上。
在他們眼裏,她好似是罄竹難書的罪人。
棠溪忍著胃裏冒著的酸氣,眉眼間盡是厭惡:“我沒求著她對我好,你可別往我身上強加罪名。”
“你!”
陸啟瞪圓眼,扯著陳菀衣角:“陳菀姐姐別理她,她是狗咬呂洞賓,你對她好,她不會感激你!”
陳菀委屈地搖頭:“小啟別這麼說,你剛答應我什麼?”
她眼含淚花:“太太,我知道您不喜歡我,我現在就走,您別辜負了總裁和小啟的一片好心。”
說完,她端著湯又靠近幾步。
油脂的味道太膩。
棠溪沒忍住,伸手正要拒絕。
“啊——”
一聲慘叫。
陳菀連碗帶人都摔到了地上。
滾燙的雞湯澆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灼紅一片。
棠溪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氣得發笑。
她原以為,能被陸母看中的啟蒙老師,多少該是個人才。
卻沒想到,她生得純淨,內心卻汙穢。
也難怪孩子被她教得是非不分。
陸啟哇的哭出聲,指著她罵:“我知道你不喜歡陳菀姐姐,但你怎麼能出手傷人!”
陸彧也開口:“棠溪,我對你太失望了!”
一句話,定了她死罪。
棠溪連解釋的欲.望都沒有。
她轉身要上樓。
陸啟卻猛地抱住她的雙腿:“你不準走,我要報警抓你。”
他的小臉寫滿認真,不似有假。
棠溪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陸啟小小的拳頭落在她淤青的手背上,力道不大,卻震得她心尖發顫。
她眼中掠過複雜的情緒。
是怨怒,失望,但最終歸於平靜。
她將陸啟推開。
然而,陸啟卻倒在了地上,碰瓷的場景同剛才如出一轍。
他哇哇大哭:“壞女人!壞女人!你就是想殺了我!”
陸彧心驚,眼裏是化不開的複雜。
他將兒子抱起:“棠溪,你非要把這個家攪散了才滿意嗎?”
棠溪:“散?你覺得我們還是一家人嗎?”
他們夫妻早就離心,兒子也認了別人當媽。
一家人?
什麼是一家人?
陳菀淚眼婆娑:“太太,您真的誤會了。先生得知您三天未進食,特意讓我來教他燉湯給您,他真心實意地愛著您,您怎能辜負他的一片深情?”
她捧著鮮血淋漓的手腕,作勢要走:“你們別為我吵了,我現在就離開。”
隻是沒走兩步,她又蹲了下來。
“陸總,對不起,我的手真的好痛。”
陸彧眉頭緊鎖,目光在棠溪與陳菀之間徘徊。
看著他猶豫不決,棠溪知道,他的心已經偏了。
“夠了!”
她受夠了。
棠溪看向陸彧,一字一句:“她說她疼,你聽不到嗎?”
陸彧眸底清冷,凝視著她:“棠溪,是你先傷人,現在你連基本的素養都沒有嗎?你不會道歉嗎?”
“道歉?”
棠溪冷笑一聲:“她也配?”
氣氛僵住。
突然,陸啟惡狠狠地開口:“爸爸,我不要她做我媽媽了,這麼惡毒的人,遲早會害了我們家!”
陸彧瞬間皺眉,輕聲斥責:“你胡說什麼。”
“奶奶說,她就是吸血蟲,她倒貼我們家,要不是她,爸爸的生意可以更上一層樓。”
聽到這話。
棠溪心裏清楚了。
棠家這幾年生意沒落,遠不如之前,所以陸母心思就活泛了起來。
她嘲弄地勾起嘴角:“對,是我連累你們飛黃騰達,陸彧,離婚吧。”
陸彧沒理她,而是將地上的陳菀扶起。
見他漠視的態度,棠溪再次重複:“陸彧,離婚吧。”
這一次,陸彧很不耐煩:“你非要把事情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嗎?你知道離婚牽扯多少嗎?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劈頭蓋臉地質問兜下。
棠溪有種無力感。
是她太愛他,以至於給了他這種自信。
竟然以為離婚是一種威脅。
她身心俱疲:“離婚協議我會讓律師擬好發你。”
陸彧徹底冷了臉:“你想清楚,小啟絕不會跟你。”
“正好。”
她轉身,邁開腳上樓:“拖油瓶而已,我也不想要他。”
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
陸啟張了張嘴:“爸爸,她什麼意思?”
這女人是真不準備要他了?
陸彧鐵青著臉,連他都分不清棠溪是真心還是假意。
就在他要追上去問清楚時,突然傳來驚呼聲。
“陳菀姐姐,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