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深踉蹌地追出公寓樓,晚風帶著刺骨的涼意向他襲來。
他看見前方蘇琉音正快步奔向停車位,許是跑得急了,她身形微微踉蹌,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小腹,臉色在路燈下顯得格外蒼白。
謝深心中一緊,幾乎本能地想要衝上前扶住她,帶她回去休息。
她剛流產,身體怎麼經得起這樣折騰!
可就在他邁開腳步的瞬間,一陣強烈的暈眩猛然襲來,眼前發黑,手腳酸軟無力,險些栽倒在地。
......是那碗湯!
謝深猛地想起蘇琉音方才強行喂他喝下的那些湯汁,味道確實有些異樣。
她竟然在湯裏放了東西?
是為了讓他昏睡,好讓她能毫無阻礙地去見陸西舟嗎?
這個認知讓他心如刀絞,卻也更激起一股倔強。
他咬牙強撐著幾乎虛脫的身體,憑借一股意誌力,踉踉蹌蹌地跟到了學校醫學院附近的林蔭道。
果然,蘇琉音的車歪歪斜斜停在路邊。
而她,正急切地扶著陸西舟,臉上毫無血色,卻寫滿了陸西舟從未見過的、毫不掩飾的恐慌與緊張。
“西舟!你怎麼樣?別嚇我!”她聲音帶著哭腔,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陸西舟虛弱地靠著她,氣若遊絲:“琉音......你來了......我好難受......”
“別怕,我在這裏!我馬上帶你去醫院!”蘇琉音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她試圖將陸西舟扶向停在一旁的救護車,自己卻因為身體不適和心急,腳步虛浮,幾次差點摔倒。
謝深看著這一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所熟悉的蘇琉音,永遠是優雅的、從容的、一切盡在掌握的,何曾有過這樣失態狼狽的時刻?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身體的藥效和心口的劇痛交織在一起,讓他眼前陣陣發黑,隻能勉強扶住一旁冰冷的樹幹,才不至於倒下。
他眼睜睜看著蘇琉音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將陸西舟護送上救護車。
自始至終,她的目光都牢牢鎖在陸西舟身上,滿是心疼與憂懼,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全世界。
救護車的車門關上,閃爍著刺目的燈光疾馳而去,沒有為他停留一秒。
謝深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身體的疼痛也在此刻變得愈發清晰劇烈。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那個逼女友打胎,還想搶人家家產的鳳凰男嗎?”
譏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謝深艱難地抬頭,看見先前圍觀了蘇琉音和陸西舟一幕的幾個人,此刻正不懷好意地朝他圍攏過來,臉上帶著扭曲的嫉妒與快意。
“怎麼?蘇小姐剛走,你就迫不及待追過來盯梢了?這麼不放心啊?”
“真是陰魂不散!剛害得蘇小姐打了胎,就跑出來發瘋?還想糾纏不休?”
“肯定是看到蘇小姐關心陸少,心裏不平衡了唄!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也配跟陸少比?”
汙言穢語如同冰冷的箭矢,一根根紮進謝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他的胃裏翻湧起無盡的惡心感。
“不......我沒有......我沒有逼她......”他試圖辯解,聲音卻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沒有?”一個高大的男生上前一步,臉上帶著譏誚,猛地推了謝深一把!
謝深現在本就虛弱不堪,被這用力一推,後背狠狠撞在粗糙的樹幹上,痛得他悶哼一聲,一陣天旋地轉,他清楚,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好像在隨之動蕩......
“賤骨頭!還裝?!像你這種吃軟飯還害人的渣滓,死了都活該!”
謝深身體顫抖得厲害,指甲在樹皮上摳出深深的痕跡。
他想反抗,想嘶吼,可藥物的作用和身心的雙重折磨讓他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啊!血!他嘴裏全是血!”有人驚呼。
“我的天!他該不會是在外麵玩的太花了,惹了什麼病吧?真是報應!”
“活該!自作自受!追出來惡心誰呢?”
嘲諷聲像密密麻麻的針,刺穿他的耳膜。
謝深用手在嘴角一擦,發現手上全是鮮血。
頓時天旋地轉,耳鳴不止。
他望著救護車消失的方向,那裏早已空無一物。
蘇琉音帶著她真正在乎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巨大的絕望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滔天巨浪,將他最後一絲意識也徹底吞沒。
他眼前徹底一黑,身體順著樹幹滑到,重重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模糊的視野裏,隻剩下周圍那些冷漠譏誚的嘴臉,和嘴角流出,不斷蔓延開來的、溫熱而粘稠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