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明前夕,拂曉之際。
黑暗宛如實質一般,濃鬱到化解不開。
暴雨從天而降,砸落在山間,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雨中,隻見一道流光破空而行,快速撕裂黑暗,朝著遠處山峰之上的一排排洞府飛去。
這流光不是別人。
正是不久之前才離開陳實洞府的執法堂長老,周岩。
“媽的,今晚真是晦氣......”
他此刻心情似乎有些糟糕,一邊禦空飛行,一邊不斷在嘴裏咒罵著什麼。
隻因經過一整晚的搜查,執法堂上下傾巢而出,幾乎將禦獸宗上下翻了個底朝天。
卻依舊沒有找到與凶手有關的任何線索。
若不是在於嘯風身死的第一時間,他們便立即開啟禁製大陣,封鎖了所有出口,確保沒有任何人離開禦獸宗。
他們恐怕都要忍不住懷疑,凶手是不是早就已經溜了。
對於這個結果,執法堂大長老劉賀自然是相當不滿。
勒令周岩等人回去稍作休息,等天亮之後再繼續搜查。
就算是將禦獸宗方圓千裏掘地三尺,也必須要盡快將凶手給找出來!
而此刻,周岩已然是身心俱疲,滿腔不爽。
隻想著趕緊返回洞府,抓緊時間享用自己剛弄到手的貌美爐鼎,對其狠狠采補一番,來好好放鬆放鬆。
可就在這時。
“周長老,請留步。”
一道身影突然從下方樹林中掠出,冒著大雨而來,擋在了他麵前。
周岩身形一頓,立刻打起警惕。
可當看清來人竟然是陳實後,他臉上又浮現出詫異之色:“陳長老,你怎麼會在這裏?”
隻見來人正是陳實,依舊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此刻身形懸停在半空中,被暴雨打得左搖右晃,身上靈光忽閃忽滅,給人一種搖搖欲墜之感。
他先是長歎一口氣,然後才對著周岩拱了拱手,滿臉苦澀地開口道:“周長老,我......已經想通了。”
“哦?想通了?”
“周長老說得對,香兒是個好苗子,跟在我這個老廢物身邊,的確是有些可惜了。”
陳實低著頭,滿臉落寞之色,“更何況,我大限將至,馬上就要坐化,能夠照顧她的時間也不多了。所以我便想著,與其將來留她一人孤苦伶仃,被這險惡的世道所欺辱,倒不如趁早放手,為她尋找一個好的歸宿。”
“不錯不錯,陳長老能想到這一點,的確是難能可貴。”
周岩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就是不知,陳長老想為你那徒弟尋一個怎樣的歸宿呢?”
“不瞞周長老,我剛才思索良久,發現整個禦獸宗上下,也就隻有你能值得托付和信賴。”
陳實再次拱手,“再加上周長老又正好對香兒有意,所以經過考慮,我決定將香兒獻給周長老,讓她留在你身邊。”
“隻求將來我坐化之後,周長老能夠看在今日的種種情分上,對她稍加庇護,我便感激不盡!”
說罷,陳實微微躬身,對著周岩一禮。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既然陳長老如此深明大義,我自然是要成人之美,又怎會有拒絕之理?”
周岩頓時心花怒放,忍不住大笑起來,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廢物雜役長老,似乎也沒有那麼不順眼了。
可他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收起笑容道:“對了陳長老,你既然已經想通,為何不去我洞府那邊,而是跑到了這裏來?”
“還有,你那寶貝徒弟呢,為什麼沒有跟著你一起過來?”
說罷,他眸中精光暴漲,仿佛要將陳實裏裏外外地看穿。
可陳實卻絲毫不慌,隻是麵露窘迫道:“那......那還不是因為,我擔心周長老那裏人多眼雜,若是不小心被同門看到,會壞了周長老和香兒的名聲,所以才將她暫時留在洞府之中。”
“哦?”
周岩將信將疑,“真是如此?”
“當然。”
陳實振振有詞,“老朽陳實,人如其名,一向誠實有信,口中從無半句虛言,又怎會誆騙周長老?”
周岩目光閃動,見陳實姿態卑微,神色認真不似作偽,這才終於放下了警惕。
也對。
這老廢物蹉跎百年,心氣早就已經消磨殆盡,是出了名的軟蛋老好人,諒他也不敢在自己麵前耍什麼把戲。
“哈哈哈,果然還是陳長老想得周到啊。”
周岩擺了擺手,“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別在這裏杵著了,抓緊時間去將你那徒弟接走吧。”
他滿臉急不可耐之色,說罷便要騰空而起,朝陳實洞府所在方向飛去。
心中甚至已經開始幻想,秦染香那曼妙誘人的身姿,以及她在自己麵前婉轉承歡時的銷魂表情。
始終緊繃的心神,終於在此刻徹底放鬆。
也就是這時。
陳實出手了。
“轟!”
沒有任何前搖和預兆,陳實猛然上前,右手彎曲成爪,靈力從丹田中彙聚而來,瘋狂灌入指尖!
刹那間,一隻猙獰虎爪凝聚成形,撕裂雨幕,朝著周岩胸膛拍去!
“你!!”
周岩臉色劇變,生死危機感在心中猛然炸開。
倉促之間,他根本來不及閃避,隻能勉強祭出一片樹葉形狀的下品防禦法器,化作翠綠色屏障擋在身前。
然而。
沒用!
隻聽“哢嚓”一聲,那翠綠色屏障經不起虎爪輕輕一觸,便瞬間四分五裂,化作熒光炸碎。
而虎爪僅僅隻是一頓,便再度上前,抓在了周岩胸口上。
“嘩啦!”
鮮血狂噴,在雨夜中炸開一朵血蓮。
周岩整個人如遭重擊,從空中直挺挺地砸在地上,再度噴出一大口老血。
他目眥欲裂,下意識低頭,便看見自己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五道傷口深可見骨。
最近的一道,距離心臟隻差分毫!
“陳實,你這卑鄙小人......竟敢偷襲於我?!”
周岩痛不欲生,不禁仰頭看向陳實,雙目幾欲噴火一般,心中湧動著前所未有的驚駭和憤怒。
隻因他連做夢也沒有想到,陳實,這個禦獸宗公認的廢物,狗一樣低賤的雜役長老,竟敢對他動手。
而且還隻差一點點,就要了他的命。
這對於周岩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與此同時,陳實淩空而立。
對於周岩的咒罵充耳不聞,隻是遺憾地看了一眼右手。
“真是可惜啊......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不惜辛苦演了這麼久的戲,可居然還是沒能一擊殺掉你。”
他語氣平淡,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落到周岩耳中,卻讓他氣得七竅生煙!
“陳實,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連我這堂堂執法長老都敢殺,你......你是瘋了嗎!?”
陳實聞言,終於抬眸看向他。
眼中再無之前的唯唯諾諾。
唯有極致的冰冷,和殘暴的殺心!
“香兒不僅是我的弟子,更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念想,可你卻偏偏非要打她的歪主意,你說我是什麼意思?”
陳實不給周岩絲毫喘息的時間,說話間身形再度擊穿雨幕,自上而下朝著他撲殺過來。
可見此一幕,周岩非但不懼,反而在短暫的愣神後,滿臉譏諷地大笑起來。
此時的他又怎會不明白,什麼想通了,什麼甘願獻上愛徒,全都是假的。
從一開始,這老東西就根本沒想過妥協。
所以才故意放低姿態,搞了這麼一出,想設計殺掉自己!
“好好好,你這條卑鄙的老狗,真是好深的算計!”
“可你也不想想,我周岩身為執法堂長老,經曆過無數生死廝殺,又豈是這麼容易就栽跟頭的?”
“你以為你靠著卑鄙手段偷襲我,將我先手重創,便可以殺掉我了麼?”
“我告訴你,你純粹就是在做夢!”
怒吼聲中,周岩渾身玄光湧動。
竟是強行壓住傷勢站了起來,渾身氣勢如火山般暴漲。
“接下來,我會讓你明白,廢物永遠是廢物,你就算拚盡全力,在我麵前......也依舊是一隻螻蟻!”
話音落下,周岩同樣化作一道流光,自下而上衝天而起。
帶著必殺的決心和信心,朝著陳實迎頭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