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知漁在一旁坐了下來,慢悠悠倒了兩杯水,語氣中帶著幾分唏噓:“書生赴京趕考,臨行前,深情款款說,若能高中定接娘子團聚,後來,書生變成了狀元郎,女子以為總算苦盡甘來,書生也遣了家仆來,可惜等來的是一封絕情書和一百兩雪花銀。”
“若是我,定拿著這一百兩上京找這負心漢要個說法。”沈顏歡氣呼呼道。
“若那女子像顏歡妹妹這般豁達就好了。”她呷了一口茶,眼睛似乎透過窗子,看向了很遠的地方,語中添了幾分冷寂:“可惜那女子將一生都係於書生身上,一朝夢碎,萬念俱灰,投湖自盡了。”
沈知漁放下茶盞,細小的磕碰聲,打破了一室寂靜,她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興許上天垂憐,讓她借屍還魂,向書生討債去了。”
許是風從窗子縫隙鑽了進來,沈顏歡忽然覺得身上冷岑岑的。
“阿姐,不說這些了,還是想想該買些什麼給張娘子添妝來得實在。”
“今日你也累了,明日再張羅不遲。”沈知漁又呷了一口茶,起身回自己院子。
青辭這才敢與沈顏歡說嘴:“姑娘不覺得,大娘子方才笑得有些瘮人?”
“多嘴,”沈顏歡瞥了她一眼,“快說說,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那些事兒都是真的,江南連日暴雨,是齊王的人提前疏通河道,才免了一場水患;名動一時的貪汙案,也是齊王起的頭;還有前些日子的大雪,齊王是真真切切拿了銀子出來的。”青辭這些日子早出晚歸的,就是奉命在打探有關謝景舟的傳聞。
“我就說,皇家哪有真正的閑人,養雞鬥蛐蛐都是給外人看的。”沈顏歡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姑娘,”青辭憂心忡忡地看向沈顏歡,齊王殿下有這般城府,您嫁過去豈不是羊入虎口。”青辭擔憂地看向沈顏歡,想著那些話本子裏的故事,越發覺得齊王不是良配。
“羊入虎口?”沈顏歡起身,走到那幾枝親手從齊王府來的紅梅前,望著已凋零得稀稀落落的梅花,懶洋洋地一笑:“他若當真隻是個紈絝,我反倒覺著沒勁,往後,他裝他的傻,我拆我的台,誰是羊誰是虎還不一定。”
翌日一早,謝景舟還在夢裏,就被石硯扒拉著起來,人到紫宸殿時,還打著哈欠。
“父皇,何事不能午後再......”他眼睛半睜,還帶著幾分沒睡醒的起床氣。
謝景舟話音未落,就聽“咣”的一聲,又一個茶盞在謝景舟跟前炸開,溫熱的茶水濺濕了衣袍的一角。
而這聲響也嚇走了他打了一半的瞌睡,眼睛立馬睜得大大的,垂手端正站立。
“醒了?”謝昭鼻子裏哼氣,手指發顫指著謝景舟:“你整日裏胡鬧也就罷了,如今竟還敢賄賂朝廷命官!”
“父皇,您從哪裏聽說的,兒子隻是......”謝景舟撓了撓耳朵,擺出委屈又茫然的樣子:“民間請瞎子算日子還得給辛苦錢,兒子隻是給欽天監一點‘潤筆費’而已,算不得賄賂。”
“還敢狡辯!”
謝昭氣得重重拍了拍禦案,一道奏折都震了下去,“欽天監監正是朝廷命官,領的是朝廷俸祿,測算凶吉是他分內之事。”
“你這‘潤筆費’一說,若無所求,倒也勉強作罷,可你呢?你讓欽天監把吉日往前提,這是有所求,是赤裸裸的行賄!”
謝昭納悶,怎麼能養出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
許是早起腦子還未清醒,向來能言善道的謝景舟,一時間隻能低頭看腳尖,忽然,靈光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