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硯之很快便拿到商澤飛的資料。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隻覺兜頭涼水澆下,心口宛如被鈍刀撕扯,痛徹心扉。
原來早在商澤飛十六歲出國那年,商錦夢和他的關係便已經不正常!
商家人發現後,怕毀了自家聲譽,便瞞著藏著,將商澤飛送出國。
他們給商澤飛辦了綠卡,要求他此生不得再回國。
可一年前,商澤飛自稱得了抑鬱症,在國外待不下去。
他甚至自殺了整整十次!
最後一次被救回,商錦夢終於跪在商家家主商老爺子麵前,求他。
她受家法66鞭,整個後背被打得血肉模糊,甚至斷掉了三根肋骨。
哪怕要她放棄商家的繼承權,都要去接回商澤飛。
最終,是商老爺子妥協。
“澤飛接回來可以,但我還是那句話,你和他之間不可能。”
“結婚吧!隻要你嫁給另一個男人,我就同意讓你接他回來。”
於是,阮硯之成了她的目標。
從頭到尾,他隻是她深愛另一個男人的遮羞布、墊腳石。
她對他的好,皆是建立在利用之上。
難怪她能忍受他的話癆、他的無理取鬧。
而最可笑的是,阮硯之竟愚蠢地,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阮硯之猶如置身冰窖,全身發抖。
所以在看見警局門口那輛等候多時的邁巴赫時,他沒有坐上去。
而是轉身,加快步伐,急促地想要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真相。
商錦夢隻認為阮硯之是在鬧脾氣。
畢竟她答應過要撈他,卻失了諾,和阮硯之認識近兩年,結婚半年,她從未失諾過。
於是商錦夢什麼都沒說,也步行跟著他。
等阮硯之發現她跟在自己身後時,他已經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
因打架而受傷的小腿處,鮮血長流。
阮硯之疼得實在堅持不了,終於停下。
阮硯之脫了鞋,隨意就要在路邊花壇坐下時,商錦夢將自己的外套也脫下來,墊在他將要坐下的位置。
商錦夢歎了口氣,伸手握住阮硯之的手,十分無奈:“是澤飛。”
簡單的三個字,就算是解釋了今天她失約先撈商澤飛的原因。
因為商澤飛是弟弟。
或者說因為商澤飛對她來說,更重要。
阮硯之沒有坐下,而是光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薄唇緊繃成一條直線:
“你先帶著澤飛回去吧,不用管我。”
“我想自己靜靜。”
明明他的話少得,都不像他了。
商錦夢卻視而不見,隻是又歎了口氣:“你身上的傷還沒處理。”
阮硯之微微一頓,沒理會她,起身繼續往前。
商錦夢仍然跟著,直到邁巴赫突然加速又刹車。
車門打開,商澤飛從後座跳下來,拉住商錦夢的胳膊:“姐,我陪你。”
商錦夢停下步伐:“別胡鬧,回去。”
商澤飛撇嘴:“都怪我給了你二選一的機會,才害得姐夫生氣,是我的錯,我陪你一起受罰。”
他說話像是埋怨,覺得阮硯之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商錦夢。
阮硯之覺得他很聰明,很會模糊重點,也會很挑釁。
他生氣明明是因為商錦夢二選一沒選他。
是因為在商錦夢心裏,商澤飛是比他更特別的存在。
阮硯之眼中不由閃過一抹譏誚之色,隻當做沒聽到,繼續往前。
商澤飛還真就跟了起來。
可他跟了沒多久,就嚷嚷著:“好痛啊,我腳也受傷了。”
“姐,你們夫妻倆吵架,我受苦。”
“我才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飛機,剛一落地就被人暴打進警局,現在還要受著傷陪你們夫妻倆過家家,我真是好命苦啊。”
他可憐地眨著眼睛,整個人一大半力量都掛在商錦夢身上。
商澤飛隻是腳踝處有一點點的擦傷。
阮硯之的小腿肚卻被玻璃劃開了一條大概五公分的傷口,血肉模糊。
商錦夢的目光卻凝聚在商澤飛腳踝那一抹微紅上。
然後皺起眉頭,聲音猛沉:“別走了,上車。”
商澤飛拒絕:“不要,我說了要跟你一起受罰!除非......你也別走了!姐,我心疼你。”
商錦夢沉默片刻,終於歎了口氣。
她握住商澤飛的手,跨步上了邁巴赫:“知道了,聽你的。”
阮硯之的身後終於沒人跟著,可邁巴赫的車門半開,繼續緩慢行駛,跟在他身後。
影影綽綽間,阮硯之看到商錦夢替商澤飛脫下了原本那雙鞋,從後備箱拿出另一雙鞋給商澤飛穿上。
那是一雙意大利手工牛皮鞋,是商錦夢為阮硯之專程定製的生日禮物。
可惜阮硯之還沒穿成,便被商澤飛踩在腳下。
阮硯之膨脹的心臟被踩得七零八碎、血肉模糊。
他停了一瞬,然後轉身鑽進一旁的騎行道裏。
邁巴赫終於沒辦法繼續跟上。
這一次,因為擔心商澤飛走疼了腳,商錦夢也沒再下車。
等阮硯之回家,已是一個小時後。
玄關的燈亮著,櫃子上放著碘伏和紗布。
“回了?處理一下傷口。”商錦夢說這句話時,正在替商澤飛處理腳踝那一抹紅。
商澤飛直接踩在她的大腿上,嚷著疼:“姐,要呼呼。”
商錦夢無奈地吹了吹他的腳踝:“你還小嗎?
阮硯之突然就笑了。
明滅的感應燈下,阮硯之平靜地換上拖鞋,一字一頓:
“商錦夢,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