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拿到癌症診斷書當天,回家路上我給自己買了一袋山竹。
剛進門,孫子就抱著我的腰喊著要吃糖醋魚。
兒子提著一條活魚,給我遞過圍裙,說著自己想吃的飯菜。
我口幹舌燥在廚房忙碌,被油煙嗆得咳紅了臉才做好一大桌飯菜。
等端著最後一盤糖醋魚出去時。
一家人已經整整齊齊圍坐在餐桌前,菜已經被吃了大半。
老伴笑著將最後一顆山竹剝開喂給女鄰居。
我忽然紅了眼,一把摘下圍裙。
“離婚吧!”
兒子騰地起身:“就為了一顆山竹?你就要跟我爸離婚?”
“對。”
“就為了一顆山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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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最愛吃的糖醋鯉魚!奶奶快端給我!”
詭異凝固的空氣被孫子樂樂打破,他舉著筷子拍著桌子大喊大叫。
畫麵仿佛點擊了播放鍵,沒有人將我剛才的話當真。
兒子將我手中的糖醋魚接過放在飯桌上,說了句吃飽了就離開客廳。
樂樂滿嘴油膩地準備大快朵頤,眼見一筷子要挑起整條魚。
老伴譚柏山用筷子打了下他的手,皺眉道:“沒規矩!”
樂樂皺著臉看著他將魚分成兩半。
一半分給他。
另一半穩穩夾起放到了江采薇的餐盤上。
“這是今天我和雲謙在城南釣的,足足十斤,淋上特製的醬料很美味,一點都不輸米其林大廚。”
“來,嘗嘗。”
江采薇嘴裏還嚼著剛才的山竹,嘴角流出來晶白的果肉汁液。
譚柏山笑著等她吃完,毫不嫌棄地伸出手替她擦拭嘴角。
江采薇臉騰地紅了,咽下最後一口果肉,害羞開口:
“譚哥,樂樂愛吃就給他吃吧,我不會挑刺,吃不慣魚。”
樂樂已經將半條魚一掃而光,聽到這句話眼冒精光地盯著剩下半條。
譚柏山一邊斥著樂樂回屋寫作業,一邊開始認真地挑魚刺。
“不會挑魚刺就不吃?真不曉得你這輩子錯過了多少美味!”
“我來給你挑,今天必須讓你嘗嘗。”
兩人旁若無人地眉來眼去,完全拿我當空氣。
在廚房忙了將近兩個小時,腰背和腿都是酸的。
伺候了一大家子人,自己連口水都沒喝上,心更是酸的。
白熾燈光太亮,刺得我眼前一片模糊。
驀然回首結婚三十多年來,好似都如今日這樣。
沒有人等過我吃飯。
譚柏山不僅從未給我留過一塊肉,還嫌棄我做的不夠多,餓著了他的寶貝孫子。
一根根魚刺被挑出,擺在我的餐盤裏。
江采薇抿著唇品嘗魚肉,譚柏山期待地看著她。
這場麵,兩人仿佛一對恩愛夫妻。
那些魚刺仿佛細細密密刺進了我的心臟。
血肉模糊,疼得我喘不上氣。
樂樂在一旁邊做作業邊看電視,動畫片的聲音吵得我頭疼。
我生氣地拿過遙控器關掉電視,周圍瞬間清淨,我雙手拍在桌子上,提高了聲音:
“譚柏山,我要離婚!”
譚柏山和江采薇都愣了一秒,用看瘋子的眼神看我。
“你鬧什麼?”
我崩潰指著這一桌殘羹剩飯:
“譚柏山,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得了癌症需要照顧的那個人!”
“可為什麼我卻活得像個保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