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媛媛的話無異於突然有人在身後給我腦袋一棍子,把我打得暈暈的。那陳友的話又算什麼?他找我調查宋瑜的目的就更令人不解了。
“這話......當真?”我問。
“千真萬確。”
“這個人你認識嗎?”我把手機裏存的陳友的照片拿給她看。
“認識!”
熊媛媛呼吸急促起來。
“他是誰?”
“這人就是那個,一直對宋瑜死纏爛打的人。”
“可他......”
“看起來很深情對吧?”
“是的。”我點點頭,“他甚至因為宋瑜的死悲傷過度,犯了大錯。”
“都是假的,他演的。他總是把自己包裝成很對宋瑜很深情很愛的樣子,仿佛離開她就活不下去。其實是自尊心在作祟,他就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應該也要喜歡他。這個人給宋瑜帶來的苦惱可不比她媽媽帶來的少,真的。他甚至認為宋瑜喜歡女孩子,就是因為和男性交往太少了,可笑吧?宋瑜屢次拒絕他,讓他的自尊心受挫了,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要我說,這個世界的男人少一點沒有必要的自尊心,會和平很多。”
“我讚同你最後一句。”
熊媛媛低著頭,沒有接著往下說了。但我知道她還有事情沒有說完。
我說:“你是不是和宋瑜交往過?”
“上帝寬恕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讓我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我和宋瑜確實交往過。”
“為什麼分開?”
“很多原因吧,我們家裏都很傳統,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情。她媽媽來,我懷疑也有這方麵的考慮,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和宿舍的女生談戀愛。後來陳友做了混賬的事情,也稱為我們心裏的一道坎,她始終覺得自己被汙染了。”
“你呢?據我所知,基督教......”
“大學畢業後我才信教的。和宋瑜分開後我覺得一個人也能好好的,沒必要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大家都應該是獨立的。”
但她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個虛假的男性形象上,這實在是有些諷刺。我能理解她,但不讚同這樣,不過我沒告訴她我的想法,我覺得這沒必要。
“宋瑜讀研究生後,你和她還有聯係嗎?”
“偶爾吧,我們有微信好友,後來她又有其他伴侶,我們幾乎就不聯係了。聽說讀研究生期間她媽媽也跟她一起住的,不知道她和女友會不會因此吵架。”
“好吧,今天就到這。”
我向她道謝並起身離開,她坐在那沒動,等我走到教堂大門往回看時,她已經跪在地上,正在對十字架上的耶穌虔誠地禱告。
對於宋瑜的調查簡直是一團糟,各種各樣的信息不斷湧現,她的事情還沒查清楚,陳友的動機也成了問題。我現在懷疑他有妄想症,或許我應該把他也扭送去精神病院,讓李晶的主治醫生查查他的腦子。
混亂與不解的情況下,我還有種被戲耍的感覺。
我打電話給李剛,他很久才接。
“你好,請問找誰?”他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
“你沒存我電話?”
“哦,對,對。”
我沒說話,等了半分鐘左右,電話裏傳來他的罵聲:“媽的,上班時間別給我打電話,快被你害死了。他們說我偷監控給你看,簡直是放狗屁,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回事,自從上次那件事後,你的事他們都不會主動跟我講。”
“那你怎麼辯解的?”
“我辯解個毛,我什麼都不知道,自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們又沒證據。我是警察,現在被你搞得像嫌疑人一樣,剛剛接你電話旁邊來幾個同事我都不敢說話。”
“嗐,別搞得像特務接頭一樣。”
“你又打電話給我幹什麼?”
“陳友酒駕後的口供你有沒有?”
“這你應該找交警隊,我肯定沒有。”
“交警隊你有熟人嗎?”
“沒有,沒有。”李剛一口回絕,“宋瑜也好,陳友也好,宋學淼也好,這幾個人的事都別找我。”
還沒等我說他騙人,他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
交警隊......我倒是有個老熟人,隻是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見我。不過目前最困難的,是下山前往公路邊,我的膝蓋偶爾有彈響,它似乎在對我提出抗議。
我在山腳搭公交車回市區,在地鐵站附近下車後又有些後悔,地鐵很繞,座位也不舒服。我臨時改了主意,在附近便利店買了一包煙和一小瓶金酒,一支煙的功夫,酒也喝下半瓶,我坐上另一輛公交車,打算慢慢晃著回家,順便在路上睡一覺。
一個急刹車將我從夢裏驚醒,窗外街道還沒進入熟悉的地界,我沒睡多久。前方車輛擁堵嚴重,我一口氣把半瓶酒喝完,趁著上頭的勁兒,給交警隊的熟人發去一條消息。
“在嗎?”
五分鐘對方還沒回話,我有些後悔,但已經無法撤回。
這位老熟人屬於過於熟悉的那一種,是我還在刑警隊時正式交往的對象。那時我們感情很不錯,也互相見過家長,家長也很滿意。
父親去世後,我忙著私自審訊可疑人員,每天班也沒正經上,就泡在那個破舊廠房裏,時間久了,精神狀態難免出現異常。
她察覺了這一點,想拉我一把,我跟她大吵一架後就再也沒主動聯係。後來她聯係我幾次我都當沒看見。
胡硯楠有一次酒後說得很對,我看似很勇敢地去麵對這個案件,想方設法尋找突破口,實際上我是利用這一切刺激的手段來隱藏自己失去至親的痛苦。
這也是一種病。
我接受他的說法,但我也無法改變。再後來這位前女友也不找我了,我們自然而然就分開了。
手機振動把我從回憶中喚醒,我打開微信,是她回的信息。
“在。”
這怎麼聊?好歹問我找她幹什麼,我也好開個頭。
正當我糾結如何回複時,她又發來消息。
“剛剛在忙,找我什麼事?我這邊在處理交通事故。”
說完她還給我發了一張圖。
“你被調到其他地方了?這看起來不是你以前的轄區。”
“嗯,在南山這邊的S街道。”
巧了,前麵堵車不會就是因為出了事故吧?我把窗外的景色拍下一張發給她,她回我說她就在我前麵。
我趕緊跟司機說我要下車,起初他不太願意,因為還沒到站。我說前方有事故,堵到什麼時候都不一定呢,我還不如步行。
他想了想也是,便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