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孫笑笑那出來,我感覺自己的調查方向有誤,一直在被陳友牽著鼻子走。他突然出現說自己是宋瑜的男友,於是我就按照他給的方向查,現在他成了加害者,我又在查他嘴裏所謂的宋瑜的女朋友,越查越被動。
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我想把重心放在宋學淼身上,可這人不是好惹的,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最好不要再去與他發生正麵衝突。
陳友的主動,讓我不禁懷疑這個人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但他做事是有邏輯的,假如他和宋瑜是因為他曾經所做的傷害她的事爭吵,導致殺人,他不可能出獄後還叫我來查案,邏輯上是矛盾的,因為他不搞這麼一出,誰還記得這個可憐的女人?
這件事情的割裂感讓我腦袋混亂不堪,在外麵閑逛到肚子感覺餓的時候,我才驚覺已經天黑。估計妙言這會兒在忙著做菜,我鬼使神差地又回到迷鹿精釀酒吧,要了一大杯精釀和一些小吃。
孫笑笑不在,店員說她家裏臨時有事,所以提前回家,今天不是周末,隻留一個人守店完全沒問題。
有點可惜,本來還想就宋瑜的事情再隨便聊聊。可現在我隻能一個人坐在嘈雜的店裏打發時間,喝到十二點孫笑笑還沒過來,店員說她應該不會再來了。我隻好結賬走人,在家樓下隔著馬路看著梧桐酒吧,隻能看到綠色的大門上閃著燈,不知道裏麵現在是什麼樣子。
突然間我對這一切產生出乏味的感覺,所以我沒有過馬路再去梧桐酒吧補一杯烈酒,而是選擇直接回家。
出電梯口的時候,一個男人與我擦肩而過,我覺得有些眼熟,但他不像是我的鄰居。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乘坐電梯離開。出電梯門左轉,還沒走到家門口,我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走廊盡頭的家門打開,上麵還被潑了紅油漆。
我轉身就跑,剛剛那個看上去眼熟的人嫌疑非常大。
電梯已經下到底樓,等電梯上來我再下去的時候,連人影都看不到了。我不甘心地往外追,跑到小區門口時隻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迅速坐上出租車,一溜煙就沒影了。
這事給我很大刺激,氣得我在原地大吼了一聲。
保安探出頭來問我發生什麼事,我擺擺手,叫他別管。妙言突然出現在馬路對麵衝我招手,我慢慢走過去,她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吼什麼?”她問。
我指了指門裏麵,告訴她進去再說。酒吧裏沒人,有些桌子還沒收拾好,我還是自己進吧台倒酒,找了一處沙發坐上去。
“到底怎麼了?”
“那個人又出現了。”我有氣無力,剛剛的奔跑太急,身體一時間沒適應過來,“就是前幾天撬我家門的人。”
“跑了?”
“那可不。”
“報警嗎?”
“不報了,肯定是宋學淼,宋瑜的死跟他一定有關係。他媽媽手裏攥的那粒扣子,說不定就是宋學淼衣服上掉下來的,她不是重男輕女嗎?這很符合她的性格,包庇自己兒子做過的壞事,結果受刺激瘋掉了。”
“不報警你打算怎麼辦?你再查下去我怕你有危險。”妙言擔憂道,“我可不想哪天你被人從後麵捅幾刀。”
“他不敢,他要是敢動我,早就下手了,盡挑我不在的時候來,我怕他幹什麼?再說我覺得他應該沒有膽量殺人,我傾向於他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害怕被發現。現在麻煩的就是上次我跟他鬧到派出所,搞得我很被動。”
“那怎麼辦?你也拿不出證據對吧?”
“是啊,即便是找到紐扣也無能為力,沒有完整的證據鏈隻會讓我自己難堪。”
“把酒喝了回家吧,”妙言說,“哎算了,你也別回家了,怪嚇人的,最近就住我這?”
“我不住,萬一他來你家搞事情怎麼辦?我最近就住家裏。”
“強得很。”
她起身去收拾客人留下的殘局,我則癱在沙發上想後麵該怎麼辦。
我喝到淩晨兩點回家,這次不太一樣,門鎖沒壞,我把門關上並反鎖了兩道,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畢竟對方是開鎖高手,真要趁我睡覺的時候進來,反鎖好像用處不大。
不過這一次事件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宋學淼在哪兒學的開鎖?他一個基金公司的經理怎麼會這門手藝?
而且剛剛我覺得眼熟並沒有聯想到宋學淼,難道這事還有同夥?為了一個社會關係單純的研究生,值得嗎?
或許宋瑜女朋友那條線還是值得深入查查,她應該能知道一些別人無法知道的事情。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打算去Y區拜訪宋瑜的叔叔。這也是昨晚從老胡那裏拿到的線索。我跟他說起目前我的遭遇,他覺得這個事情有些蹊蹺,自然也願意多幫幫忙。
她的叔叔宋康早些年並未來嚴嶺市區安家,這兩年做生意有些起色,業務中心在市區,也就從W縣搬了過來。他獨居,兒女在國外,檔案裏沒寫他是離異還是喪偶。
我按照約定的時間敲響宋康的房門,此時冬日難得的陽光透過樓道照在我的臉上,如果不是要出門查案,這個天氣很適合約妙言去爬山,說起來,我有很久沒好好和她正經約會了。
門鎖轉動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一個中年人在門後露出一隻眼睛。
“路警官?”他問。
我拿出警官證給他看,他沒有細看就開了門。
“喝點什麼?紅茶、綠茶、白茶,或者普洱怎麼樣?”他把我迎進去,非常好客。
“就白開水吧。”我客氣道。
宋康瘦瘦高高,頭發花白,看上去五十多歲,檔案裏寫的四十九歲,他有些顯老,或許是年輕時過於操勞,那個年代的人都有點操勞過度。
“白開水有什麼好喝的?我一般早上起來空腹喝兩泡生普,絕對神清氣爽,年輕人應該沒吃早飯的習慣,你可以試試,不用客氣,反正是現成的。”
他拿出一個空茶杯給我倒了一杯,茶湯紅紅的,不像生普。
“這是92年的小紅印,可不好買了,喝一點少一點。”他說。
我招架不住他的熱情,隻好把茶杯端起來喝了一口。
“早上你在電話裏說要了解宋瑜的事情,”他也喝了一大口,“我其實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幫你的忙,想問什麼就說吧,我今天上午沒什麼要緊事。”
我把近期我調查到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但隱去了我對宋學淼的懷疑。
“我大哥走得早,”宋康解釋道,“也就是宋瑜的爸爸,他是個苦命人,也可憐了兩個孩子和那個寡婦。兩個小孩都很單純,也很上進,如果宋瑜不是自殺,誰又會想害她?”
他的眼神有些閃躲,在說到單純的時候。
“這和單不單純沒有關係,宋瑜死之前,你有沒有察覺到她有什麼異樣?”
“沒有。”宋康搖搖頭,有給我倒茶,“看起來不像生普的顏色對吧?放了二十幾年,發酵之後顏色會變。”
“我來可不是跟你聊茶葉的。”我的語氣嚴肅起來,從我進門開始他就表現得顧左右而言他,他肯定知道一些什麼,我用手指敲著桌麵說,“你如果知道什麼不告訴我,後麵出了什麼差錯,這後果你付得起嗎?”
他倒茶的手抖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抽起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