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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真快呢!”夏宛凝立在冷宮蕭條的庭院裏,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幽幽歎息。
來到冷宮一個多月了,夏宛凝的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那一晚在飛華殿裏他的瘋狂掠奪和極度索取,忘不了他嗜血殘忍的笑容,忘不了他親手揮就的將她打入冷宮的聖旨......她分不清那是她的恥辱還是她刻骨的記憶,她的手下意識地覆上自己的唇瓣,那裏仿佛還殘留著他霸道的氣息,隻是,自己怕是再也走不出這冷宮了,而曾經他對自己的承諾他大概早已忘記,也大概從來未曾放在心上過吧?
收回自己的思緒,夏宛凝再次歎息一聲,月色下她的眼眸裏除了冰冷餘下的便是一片蒼涼的絕望,她閉了閉眼睛,又忐忑地睜開,四處望了望,依然是蕭條破敗的冷宮,依然是蒼涼如水的月光,一個多月了呢,自己終是被他如敝履般棄在了這個冰涼的冷宮,他再不曾現身,大概也再不會記得自己這個讓他視為恥辱的女人!而從席秋間斷的抱怨裏,她也知曉了後宮裏最近的一些事情。
冷宮地處偏僻,即使是白日裏也鮮少有人經過,除非是尚宮局的人按例來送冷宮裏的用度和禦膳房裏的人每兩日送來一次飯菜,隻是,許是怕沾染了冷宮裏的晦氣,她們每每將東西放在冷宮門口便如逃避瘟疫一般慌張離開,而送來的東西,大抵是皇宮裏最下等的份例,這樣的待遇夏宛凝早已見怪不怪。隻是,終日裏呆在冷宮的席秋總會趁著別人送東西到冷宮門口的當兒追到門外纏著她們閑聊幾句,也因此,夏宛凝知曉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說,江雲初在侍寢的第二日便被封為雲貴人,現下是皇上身邊最得寵的人,而同她一起進宮的幾個采女也在侍寢後被晉升,隻有夏宛容,這個據傳言在侍寢當夜惹怒了皇上的夏貴人成為了整個後宮津津樂道的反麵教材!隻是,前不久,有兩個宮女在議論夏宛容如何如何惹惱皇上的時候,恰巧被從那裏經過的皇上聽到,皇上大怒,著人將她們拖出去杖斃,從此後再沒有敢議論這件事,而夏宛容也成了後宮裏最忌諱的三個字!
冷宮外的夜色和冷宮裏一樣蒼涼如水,夏宛凝停在了冷宮旁的一個蓮花池邊上,因是初春,看不到蓮葉,水裏清晰地倒映著天上的月亮,也倒映著她淒惶無助的瘦弱身影。
“怎麼?還沒有滾?難道你還想賴在這裏以博得朕的同情嗎?夏宛容,朕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呢!”旭擎倉冰冷殘忍的話再次回響在耳邊,真好,從此後,再不是誰的替身,也再不必為自己的絕望而悲哀了!“以後,再不必自苦了!”夏宛凝低語著,淒然一笑,縱身跳進了冰冷的蓮花池中,冰冷的池水瞬間淹沒了她的全身,也侵蝕了她殘存的記憶,她最後的意識竟是緲音寺裏那一片燦爛的桃花和一雙滿是深情的眼眸......
撲通一聲,一個黑色的身影也敏捷的跳入了蓮花池裏,他飛速地遊向那個在水裏沉浮的女子,費力將她拖上了池邊。恍惚中夏宛凝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抱起,她本能地想要縮進那個溫暖的臂彎裏,而她身上的冰冷也一點點地退去,隻是,那樣的溫暖仿佛是個假象,她在冰冷和熾熱的極致裏掙紮著,卻找不到前方的出路!
“噗......”夏宛凝的胸口一陣煩悶,她爬起來大吐特吐起來,直到再也吐不出什麼東西,她這才喘息著望了望四周,依然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冷宮,怎麼?死後的世界和活著的世界很相像嗎?
“你醒了?”一個冰冷的聲音響在她的頭頂,夏宛凝惶惑地抬頭,這才發現在她麵前站著一個一襲黑衣的蒙麵男子,他的眼神和他的聲音一樣冰冷,這樣的冰冷,使得他仿若來自地獄的修羅!隻是,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好像並沒有惡意,那樣的冰冷大概是他與生俱來的吧!
“你......你救了我?”夏宛凝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手上傳來的疼痛提示著她自己還活著,這不是夢!
“為什麼要尋死?”那個男子問。
“你為什麼要救我?”夏宛凝苦笑著,在這個皇宮裏,就連死都身不由己呢!
“你就這樣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愛惜孩子的生命嗎?”那個男子又問。
“孩子?什麼孩子?”夏宛凝大驚,她飛快地抬頭,想從他的眼眸裏看出一些什麼,隻是,他的眼眸平靜無波,仿佛在訴說一件和他毫不相幹的事情。
“你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你竟然不知道嗎?”那個男子疑惑地問。夏宛凝搖搖頭,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一滴淚悄然滑落,自己竟然不知道,腹中有了一個小生命呢,是自己和他的孩子,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哭泣?不,這個孩子不在自己的預料,這樣險惡的皇宮裏,自己又有什麼能力去生下他?又有什麼辦法去養活他?
“求求你幫我弄一副滑胎藥來!”夏宛凝掙紮著站起來,懇切地望著黑衣人,“求你!”
“你等一下!”黑衣人點點頭,轉身離開,他的身影飛速的消失在夜色裏,夏宛凝怔怔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頹然地靠在床榻上。她的思緒一片混亂,沒有心情去想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救了自己,又怎麼知道自己住在這裏,沒有心情去考慮為什麼他將自己送了回來,席秋卻沒有出現,她的腦海裏隻有一個意識,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卻要親手將他殺掉,這是怎樣的一種殘忍!
不知道過了多久,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黑衣人手裏端著一個藥碗走了進來,“喝下去,喝下去你的煩惱就解決了!”
是嗎?喝下去,孩子就會沒了嗎?喝下去,一切煩惱都會消失嗎?夏宛凝望了望神色坦然的黑衣人,機械地接過藥碗,機械地放到嘴邊,藥碗裏的藥氤氳著濃濃的霧氣,而那藥則是釅釅的紅色,像極了血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