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帶我回了她的家。
一路上係統都在吱兒哇亂叫,懲罰警告。
我一概沒理會。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姥姥姥爺。
前世爸爸去世後,姥姥姥爺便一直勸媽媽扔了我這個累贅,趁著年輕早點改嫁。
媽媽不願意。
甚至為了我拒絕了幾個新的相親對象。
有次姥姥趁著媽媽在紡織廠上工,偷偷將我扔到了福利院門口。
媽媽知道後和她大吵了一架。
最後被打了一耳光。
那天之後,姥姥宣布和媽媽斷絕了關係,整整二十多年,沒有來往。
猶疑的眼神將我從頭看到尾,最後還是媽媽開口勸了很久,他們才同意暫時收留我。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門口的交談的聲音吵醒的。
“你把梨賣完回來記得買隻雞,明天是淑敏生日。”
“還有淑敏帶回來那小姑娘,太瘦了,得好好補補才是。”
哪怕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我還是能聽得出來。
那是姥姥和姥爺。
媽媽說過,姥姥家承包著一片果園。
年年秋天姥爺都會拉著板車沿街走巷賣梨。
可是後來,姥爺在去梨園的路上下了暴雨。
山體滑坡,他被壓在裏麵,救援人員趕到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
若我沒記錯的話,就是這一天。
我眼皮一跳。
幾乎就在係統之尖叫的警告聲響起的一瞬,我飛撲過去抱住姥爺的腿:
“爺爺,你別去梨園了,今天要下大雨,西山太危險啦。”
“小孩子家家的,別胡說八道,這麼大的太陽,下什麼雨?趕緊回屋去。”
姥姥皺眉,推著我讓我進去,姥爺也笑了聲要往外走。
我連忙焦急地看向媽媽:
“我沒說謊......”
“好了,媽。”媽媽笑著用熱毛巾給我擦了把臉,“阿箏沒說謊,新聞上也是這麼說的,爸,你今天就先別去了。”
姥爺出門的動作停住了,回頭和姥姥對視一眼。
最後還是將木板車推回了牛棚。
到了晌午,都還是大太陽。
直到下午三點,一聲巨雷炸響,緊接著大雨如潑一般兜頭落下。
我連忙將晾曬的被子抱回屋。
卻發現媽媽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地望著我。
姥爺和姥姥都不見了。
不安的預感爬上心頭,我連忙問係統。
它卻沉聲警告我:
【宿主,這是世界線人物本身的命運,您要做的是遠離張淑敏,停止任何影響世界線的行為。】
“轟——”
又是一聲雷聲巨響。
我和媽媽對視一眼,披著雨披衝進雨中邊喊邊找人。
從村頭找到村尾,也沒瞧見姥爺的影子。
就在我和媽媽要往西山方向找時,村長一把拉住了她:
“幹什們呢你們,下著大雨還往西山跑?西山都倒了,聽說埋死了不少人,救援隊現在還在往那兒趕呢!”
“走走走,趕緊回去,別添亂!”
媽媽身形一晃,臉上一瞬間沒了血色。
整個人就要摔在雨中,雨越下越大,砸在臉上生疼,我連忙架著媽媽往回走。
一路上她都沒說話,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我能清晰地感到她的胸口在顫抖。
巨大的悲傷仿佛要將我們淹沒。
係統也在幸災樂禍:
【承認吧宿主,世界線是無法被更改的。】
【不論您怎麼做,張淑敏必定會走上該走的路......】
係統的話戛然而止。
我扶著哭得近乎暈厥的媽媽,愣愣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姥爺。
他提著蛋糕笑嗬嗬地給媽媽看:
“淑敏,你這是咋了?”
“還好你跟我們說了今天有雨,我們進縣裏就沒往西山那邊走,看看,給你買的蛋糕......”
“爸!”
許是大悲大喜來的太過突然,媽媽回過神後就抱著姥爺號啕大哭。
一直到姥姥將簡陋的蛋糕擺上桌,她才止住淚,雙手顫抖著合十許願。
大雨還在下,燈光昏黃下,我卻發現自己的腳踝肉眼可見地變透明了。
五臟六腑也比先前更疼。
我隻有悄悄弓著腰,蒼白著臉往陰影裏縮,忍著疼悄悄打量著媽媽的側臉。
我能改變姥爺的死。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讓媽媽的人生變得沒那麼糟呢?
哪怕隻是改變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