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知微!你他媽找死!”
方少黎滿臉錯愕,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怒吼出聲。
宋聞遠一步上前,推開就要動手的方少黎,一把攥住了許知微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你瘋了?!許知微!”
許知微疼得臉色更白,腳步虛浮地晃了一下,唇瓣被她咬得鮮紅,不肯發出一聲痛呼。
“瘋?難道要我乖乖站著,任由你們羞辱,才叫正常?”
她倔強地看著他,眼神從未有過的冷。
“宋聞遠,你們口口聲聲說,來向我道歉。可是字字句句,都隻是將我當個玩意看,你們有把我當人嗎?你永遠都學不會,怎麼尊重別人。”
許知微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從來沒把她當做一個和他們平等的人看待,在他們眼裏,她就是宋家養的一條狗。
他們連向她道歉,都是紆尊降貴。
可是,難道就因為她吃了宋家十六年的飯,就不配作為一個平等的人,站在宋聞遠的麵前了?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眉眼疲倦,“除非什麼時候你明白了這個道理,否則,你們的道歉,我永遠不接受。”
宋聞遠臉色難看得很,“那你呢?蘇照星生病了,你就要跟著裝病,耍心眼,玩手段,凡事都要和她比,是不是?”
許知微簡直要被這句離譜的話氣笑了,“鬆手!”
宋聞遠不動。
包廂的門,忽然被敲響。
宋聞遠頭也不抬地低吼出聲:“滾!”
門被推開,一聲熟悉的男人輕笑,傳入每個人耳中。
“宋少爺,這可是正經場所,別對服務員動手動腳的呀,讓人看到了,不好。”
鄒明抱著胳膊,站在門邊,那張陰柔頹靡的臉上,帶著淡笑。
宋聞遠見是他,臉上怒意更濃:“關你什麼事!”
“大家好歹做過朋友,好心提醒你一句罷了。”鄒明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又看向了許知微,“聽威廉說,昨天你病了,沒有來,怎麼這麼快就又上班了,不多休息幾天?”
宋聞遠臉色一變,“你真的病了?”
話問出口的一瞬間,宋聞遠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許知微被自己握住的那一小片肌膚,體溫似乎高得有些不對勁。
“與你無關。”
許知微掙脫他的手,低頭,腳步匆匆地走出包廂。
宋聞遠站在原地,竟沒有攔她。
棱角分明的五官淹沒在變幻的光影裏,看不清神情。
“又幫了你一次,這次準備怎麼謝我?”
鄒明舒展身體靠在沙發上,挑眉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許知微,想到宋聞遠最後難看的臉色,他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愉悅。
這次包廂裏不再像上次那樣群魔亂舞,幹幹淨淨的,隻有兩個朋友帶著小情兒坐在旁邊。說是朋友,也分階級,他們倆和帶來的女人,都是來給鄒明做陪客的。
此刻,四個人都本本分分地坐在旁,捧場地微笑著,沒誰出聲插話。
許知微被問有些尷尬,她根本不想和鄒明有太多交集,垂下眼簾道:“謝謝鄒先生。”
旁邊的人怎麼看不出鄒明對她興趣,便笑著調侃了句:“就隻說一句謝謝嗎?”
許知微眼睛略睜大了幾分,有些無措,唇瓣抿了幾個來回,說:“我請鄒先生喝一杯吧......”
鄒明忍不住笑了,“你那點工資,算了吧,一杯下去,你這兩天怕不是都要白幹。”
許知微不禁尷尬。
鄒明也不是看不出許知微想避著他走的心思,真把人逼急了,怕不是明天就辭職,於是也不為難她,抬了抬手說:“菜單拿過來吧。”
許知微將菜單遞過去,鄒明自己點了些東西,又遞給陪他來的兩個朋友,那兩人也心領神會,挑了幾瓶貴的酒點。
在這裏,消費越高,服務員能拿到的小費也就越高。這幾瓶酒給出的小費,抵得上許知微在一樓幹一個月的收入了。
鄒明泡女人的手段既含蓄又直接,砸錢,又不明著砸,讓人找不到拒絕的機會。
這晚,許知微工作得比之前都要輕鬆,拿的錢卻是之前的幾十倍。
夜雨瀟瀟,公交地鐵已過了運營的時間。
許知微撐起傘,準備冒雨走回出租房。
一輛阿斯頓·馬丁 DB12 碾過水窪,停在她身前。
車窗緩緩降下,鄒明那張俊朗卻透著幾分頹靡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上車,我送你回去?”
“謝謝,不過我自己走回去就好,這裏不遠。”許知微垂下眼簾,聲音輕柔,聽著十分溫吞乖巧,拒絕得卻很堅決。
說話間,前方一輛車忽然亮起了大燈,朝著這邊晃了晃。
燈光刺目晃眼。
鄒明偏過臉避開,微不可覺地輕嘖一聲,眼中飛快掠過了一抹陰冷的譏誚。
車燈明顯是朝著他來的,車裏坐的是誰,也不言而喻。
“鄒先生,我先走了。”
許知微沒有注意到不對勁,隻當是個意外,朝著鄒明溫聲道了句別,就撐傘離開。
那輛車也沒有再去惡意地晃鄒明,立刻發動,跟上了許知微。
路燈昏黃的光在雨裏融化,一把傘遮不住飄飛的雨絲,裙擺濕漉漉地貼上了許知微的小腿。
一輛車,跟著在許知微身後,不遠不近。
路上行人稀少。
許知微轉過街角,幾個醉醺醺的年輕白人男性,從酒吧裏晃出來,瞧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嬉笑聲立刻響起。
“Hi,china doll!”
幾個醉鬼步步緊逼上前,噴著酒氣靠近了她,笑嘻嘻地用英文輕佻地同她搭話。
許知微心頭一緊,警惕地後退一步,卻差點兒沒站穩。
一隻手輕浮地扶上了她的肩膀,外國男性高大的體型,幾乎可以直接將她籠罩,濃烈酒氣撲麵而來。
“哈哈,甜心,放鬆點......我們隻是想和你做朋友。沒必要這麼緊張,好嗎?”
“抱歉,我沒有交朋友的打算,請讓我過去。”
小腿上,傷口處的紗布已經濕透,雨水似乎滲入了傷口,密密麻麻地傳來刀割一般的疼痛。
許知微脊背繃緊,握著傘的手指尖發涼,麵上卻竭力維持著鎮定。
那幾個外國男人對視一眼,紛紛哄笑了起來,嗓音黏膩:“別這麼掃興,寶貝。我們隻是想找點樂子,你這麼漂亮,又嬌小得像個娃娃......”
“嘀——!!!”
一道尖銳的汽車鳴笛聲撕裂雨幕,刺得人耳膜生疼!
緊跟著,兩道強光驟然亮起,明亮刺目的車燈不客氣地照在了那幾個醉鬼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