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過一家五金店，鄭乾停下車，進去買了個擴音喇叭。

喇叭挺便宜，才十五塊錢。

羅毅說要給他報銷這錢，鄭乾說什麼也不肯要，說這趟活兒已經掙了不少，喇叭就當是送的了。

羅毅也沒跟他多客氣。

“接下來咱往哪兒走？”

“一路往西，找最近的屯子。”

“西邊最近的屯子，應該就是新立屯兒了，那塊兒我可熟。”鄭乾一邊開車一邊搭話。

“咋這麼熟？是不是屯子裏有老相好兒啊？”

“啥老相好兒，你小子高中才畢業，腦子裏裝的都是啥？看你爹多老實一個人，你倒好......”

倆人一路說笑，沒一會兒就到了新立屯。

這村子離縣城大概五六公裏，看著有一百多戶人家。

一條鄉間小路從村子中間穿過去，路兩邊各住著五六十戶。

剛進村口，羅毅就看見第一家院子裏有隻大鵝，晃晃悠悠地走著。

原本雪白的羽毛上沾了不少灰，一看就是農村散養的。

那鵝個頭不小，還呱呱地叫個不停。

這年頭，車雖然不算什麼稀罕東西，但在農村還是不多見。

一看有大貨車開進村，正在村口嘮嗑的幾個女人都扭頭看了過來。

一群光屁股的小孩也追在車後麵跑，一邊跑一邊笑，那叫一個無憂無慮。

看著這幫孩子，羅毅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會兒的日子是真好啊。

不過現在也不錯，至少還能重活一回，再體驗一把青春，彌補一下過去的遺憾。

“到地方了，接下來咋整？”鄭乾把車停在村口。

“接下來就該你老鄭上場表演啦。”羅毅說著拿出擴音喇叭。

“你來喊一嗓子：收大鵝，一隻十五塊起，不看斤兩，隻看個頭大小。”

羅毅把喇叭調到錄音模式，示意鄭乾開口。

鄭乾臉憋得通紅，實在不好意思喊出聲。

“雇你的時候我可說好了，聽話照做，不然要扣錢的。”

“行。”

一聽要扣錢，鄭乾咬咬牙點了點頭，看在錢的份上，他也顧不上麵子了。

舉起喇叭大聲喊道：“收大鵝，一隻十五塊起價，隻看個頭不上秤嘍！”

“啪啪啪——”羅毅在一旁使勁鼓掌，拍得山響。

“老鄭，你這嗓子真透亮，喊得夠帶勁兒！”

再看老鄭，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老鄭，你這媳婦是相親認識的吧？”

“是啊，你咋知道？”

“就你這慫樣，臉皮比鼻涕泡還薄，肯定不敢追姑娘。要不是相親救了你，估計現在還是光棍一條......”

“就知道你小子憋不出好話。”

“行啦，把喇叭掛車外邊，繞著村子慢慢開幾圈，然後找個地方停。”

“小老弟，這屯子我常來，聽說別人收鵝也就十塊左右，你咋出這麼高？”

“別問那麼多，聽話照做。”

羅毅又搬出了之前約定好的那句話。

鄭乾點點頭，兩人開車繞著村子轉了三圈，果然吸引了不少村民出來看熱鬧。

“行了，人差不多都出來了，咱們找個寬敞地方停下，等著送貨上門吧。”

羅毅拍了拍鄭乾肩膀，示意他停車。

車剛停穩，羅毅第一個跳了下來。

他利落地走到後車鬥，翻身爬了上去，對著聚過來的幾個婦女笑嘻嘻地說：“姐姐們，我這兒隻收大鵝，可不收大姑娘小媳婦二手老娘們兒，你們湊這麼近幹啥呀？”

“滾犢子！看著挺幹淨個小夥，嘴咋這麼油呢！”女人們笑罵著，卻沒人真生氣。

反而因為羅毅這接地氣的調侃，周圍的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

農村人家養大鵝，少數是留著過年吃肉的，大多數都是為了下蛋或者零賣。

平時騎摩托車來村裏收鵝的小販，總愛挑肥揀瘦，拚命壓價。

這會兒有人過來問了價，覺得羅毅給得合適，就開始陸陸續續往他們這兒送大鵝。

“這隻個頭小了點兒，不能收。那隻不錯，十五塊，老鄭，收下......”

兩人一個驗貨一個算賬，忙忙碌碌中，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

沒想到價格給到位了，光是新立屯這麼個小村子，就收到了七八十隻鵝。

當然，羅毅的一千多塊錢也花得差不多了。

從新立屯出來，下一站就是溪城縣下邊的北台鄉，鄉政府就在北台村。

既然是鄉政府所在地，這地方的人口和住戶可就多多了，足足有將近五百戶人家，是個挺大的村子。

村裏的路也不止一條，縱橫交錯的。

羅毅讓鄭乾開著車慢慢走，在這個大村子裏來來回回繞足了三大圈。

確保每條小路都跑到了，每家每戶差不多都聽見收鵝的喇叭聲，這才找了個寬敞地方把車停下。

路上偶爾有人來問，羅毅就告訴他們價錢，讓他們直接把鵝送過來。

五百多戶人家，幾乎家家都養些雞鴨鵝，區別也就是多養幾隻還是少養幾隻。

沒過多久，人就陸陸續續圍攏了過來。

當然，也少不了那些看熱鬧的閑漢和紮堆嘮嗑的婦女。

這回人一圍上來，倆人立馬又忙活開了。

鄉政府所在地養鵝的人家多，羅毅和鄭乾一直收到太陽都偏西了，隊伍還排得老長。

不過，羅毅這邊卻不得不停下了。

當收到第三百一十二隻大鵝的時候，後麵還等著不少人，都想讓他們去家裏收。

可羅毅兜裏已經沒錢了，帶來的五千塊全都用來收鵝了。

瞅著滿滿一車被帆布蓋得嚴嚴實實的大鵝，羅毅雖然一身疲憊，心裏卻美滋滋的。

他抓起大喇叭，朝人群喊起來：“各位鄉親，今天真收滿啦！明天，明天我肯定第一個趕到咱們北台村，成不？”

有人搭話：“小哥，你就再多收幾隻唄？”

“真不行啊，我們單位有規定，一天就這麼多量。收超了，回去我得挨處分！”

“哦——原來是有單位的啊，我說呢，一個年輕小夥子哪能自個兒出來收鵝。”

旁邊一位看著四十出頭的大姐也接話：“小老弟，你今天在姐家門口停了大半天，姐跟閨女排了這麼久的隊，你就給行個方便唄？”

說著，她還順手在羅毅屁股上拍了一下，逗得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這樣的大姐一般沒啥壞心思，人爽快，也愛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