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0萬一年養個保安部,不如養條看門狗!”
領導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燒到了我身上。
“趙德彪,你把工作交接下,明天不用來了!”
偌大的會議室裏,領導江鬆輕飄飄一句話,就把我打入了裁員名單裏。
老同事都忙著說好話:
“江總,這個事情還是要慎重,老趙對公司的貢獻非常大的!”
“早些年盜匪猖獗,是他守著公司安全,這些年更是無償加班,近期還救過老板的命......”
“裁員廣進咯,上麵的優化政策,我隻是執行。”
然而麵對老同事的勸說,江鬆直接一句優化裁員,就把我所有的功勞否決了。
更讓我心寒的是,保安職位被副總打上臨時工標簽,工作30年,一分補償沒有。
我沒吵沒鬧,淡淡地回了句:“先把公司搬走再說。”
沒人明白這句話的含金量,隻有老員工臉色紛變。
後來,全員被堵在公司門口......
1.
我沒料到,堅守了30年的崗位,會因為一個新來的年輕領導,被直接開除!
那日是新領導江鬆就任的第一次行政會議。
按理說,這種高管級別的會議,怎麼也輪不到我這個看門的小蝦米參加。
可偏偏江鬆提前和各層領導打了招呼,點名說要公司的基層代表參加。
我肯定是鬱悶的,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揪著我們這些底層人去滿足他權利的快感。
我換上幹淨的工作服,提前在門口等候。
行政樓會議室陸陸續續坐滿了人,最前排的主座上是新來的領導江鬆,還有各部門的領導。
我注意到這新老板,也就35歲左右,西裝筆挺,戴金框眼鏡,講話抑揚頓挫,滿臉的自信。
江總上來就點名“裁員廣進”的會議主題,說要優化公司,降本增效。
“公司的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不能讓那些關係戶,老油條成天吃公司用公司的。”
“我為這次裁員起了一個非常貼切的名字《藤壺計劃》”
江總說著,忽然將目光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就比如保安部門——一年40萬的工資,就看個門值得嗎?”
“一個品牌夜視監控,也不過才一兩萬,還是24小時不停歇工作。”
全場落針可聞。
沒有人敢說話。
江鬆的眼神像死神的宣判,最後精準的落在我身上。
我注意到,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得笑:
“今天起,保安崗取消,趙師傅,待會去人事部辦手續吧。”
一句話,讓我從頭冷到腳。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沒想到這第一把火,就燒到我身上。
30年啊!從公司剛起步的隻有十台小電腦、8名員工開始,我就在這兒工作。
捱過了公司從500塊電費交不起,三個月沒工資的困難時期。
到後來遭遇盜賊,我拚了命護住公司僅剩的資源,還廢了半條腿,為公司保住了最後的希望火種。
前任老板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對我很客氣。
他在公司加班時,經常會喊我一起喝兩杯聊聊天。
現在,這都成了江鬆翻舊賬的資本,把我這些年的付出,說成了沒有意義的“走關係,舔領導。”
我緩緩突出一口濁氣,沒有吱聲。
因為我明白自己隻是一個小小保安的身份,是沒資格和領導對話的,要是起了衝突,反而會給他更多的理由對付我。
這江鬆的第一把火,我是躲不掉的。
離開會議室的時候,我收到女兒發來的短信:
“爸,你公司那棟樓,有一家企業出的租價更高。”
我腳步一頓,盯著女兒的信息愣了會兒。
30年前,這片除了公司大樓以外,周圍都是荒地。
幾十年來的發展,讓這片成為政府重點規劃的產業園。
我那地標樓,每年的房租就能收100萬回來。
公司麵臨資金周轉困難時,是老板親自上門和我簽了續租協議。
看在老朋友的份兒上,加上國家有段時間鼓勵免租,我優惠了50萬,條件是我的那些沒文化的親戚,能進公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保安,門衛,保潔等。
2.
我並不是擅長談判的人,但還是把事情都告訴了女兒。
女兒趙小雅今年32歲了,是一名律師,現在一家律所當合夥人。
尤其對員工維權的官司很有經驗。
我把自己被開除的事情說完。
還說了這些年的大概經過,老板親自帶著禮品登門,求我寬限租金,每年給我開20萬工資等。
還把當年的租金協議和拿了出來。
女兒看了好幾遍,看到了一條關鍵條款,如果乙方(我)不在公司任職,則協議自動解除,大樓隨時可以收走。
“爸,這可是咱家的底牌。”
“你得提醒那些人,要是公司還想繼續租咱家大樓,那你的保安位置就不能動。”
我點了點頭,心裏明白女兒是好心,可那位新來的領導還有兩把火沒燒完,真能聽得進去嗎?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找公司二把手林副總。
林副總在公司也很多年了,是老板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前些年老板在公司的時候,他還經常和我一起吃飯喝酒,近些年老板去弄分公司了,他就總是說忙沒時間,漸漸的關係也就生疏了。
我約林副總在酒店吃飯,也不兜彎子,直接將來意說清楚。
“林總,這事兒你還是要提醒孫總一下,如果他繼續堅持,對公司會是一筆很大的損失。”
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
林副總吃了口菜,點頭道:“公司利益至上,老趙放心吧,我明白的,我今晚就和孫總幫你美言幾句。”
見林副總答應的爽快,我也沒多想,就去外麵招呼服務員上一道野味土菜招待他。
卻在門口意外聽見了林副總和秘書的悄悄話:
“林總,您真要去和孫總說嗎?”
“嗬嗬,小孫可是皇親國戚,我一個從下麵提拔上來的人哪兒能比得了?”
“那您還答應?”
林副總搖頭:“不答應不行啊,兩邊我都得罪不了,你別看趙德彪隻是個保安,但他和老板的關係極好。”
“告訴小孫,那就是我給保安撐腰,打了小孫總的臉,回頭他去老板那兒告我一狀......”
“我兩頭不討好,反正這件事我不參與就行。”
“......”
門外,我聽到林副總和秘書的對話,立刻明白了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很顯然,林副總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第二天的高層會議上,小孫總提出的裁撤保安崗位,半票通過後,確定下來。
全場高管紛紛鼓掌,誇讚小孫總辦事有魄力。
往後幾天,我依舊如常守在保安亭的位置上。
但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的位置,很快就會被換成冰冷的攝像頭。
天黑的時候,保潔大姐偷偷湊過來壓低聲音道:
“老趙,這次上麵是來真的,我們保潔部門都要被撤職,他們說要換掉我們,更新什麼衛生機器人,說可以全天24小時工作,唉......”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和領導說兩句好話,可現在我是泥菩薩過江。
我苦笑一聲:
“唉,還有幾年就退休了,想安安穩穩幹到退休,怎麼就這麼難呢?”
3.
裁員廣進計劃啟動那天,公司裏張燈結彩,像是慶祝什麼一樣。
這是小孫總上任後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全體會議。
見全員到齊,小孫總開始了具體的安排:
“保安的位置不再保留。”
“全部替換機器來工作,再買條看門狗就行。”
“所以今天我們要從一個小小的改變開始。”
“趙德彪,明天開始不用來上班了。”
小孫總說話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毋庸置疑的肯定和漠視,這件事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而已。
會議室內更安靜了。
我站在最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領導方向,麵無表情。
我知道,小孫總明明可以私下開了我,如今卻大張旗鼓的做給所有人看,就是想要立威。
可惜,他燒錯了。
小孫總目光落在我身上,“趙師傅,這些年辛苦你了,後續的補償我會按照國家規定補給你,明天開始,真不用來了。”
顯然,他對我還堅持站崗這件事,非常不滿。
我抬起頭慢慢看向他:
“小孫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先把公司搬走再說。”
我隻一句話,瞬間讓本就安靜的會議室,更加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呆愣住,不明白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隻有林副總臉色一變再變,就連笑容都僵在臉上。
小孫總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卻忍笑著說:
“老趙這是真把公司當自己家了啊。”
“趙德彪,公司離開誰都能好好的,你隻是個小保安,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我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我離開後的兩天,公司依舊如往常一樣。
拿著當初和老板簽下的協議,我去了有關部門報備。
並將那棟大樓的出租權利,交給了當地比較有名的租房公司。
僅僅過去七天,小孫總的電話就親自打到了我家:
“趙德彪!你居然把我們公司大樓賣了?”
電話裏,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突然軟了下來:
“說吧老趙,你想要幹什麼?”
我淡淡一笑:
“叫你爸來吧,公司的事情,憑你的職位和閱曆還不夠資格跟我談判。”
4.
我掛斷小孫總電話後。
不到五分鐘,林副總就親自敲響了我家的門。
他手裏提著煙酒禮品,臉上的笑容都快溢出來了。
“唉喲!老趙我可想死你了。”
他把禮品遞給秘書,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嗬嗬,火燒眉毛,終於知道急了啊!
我問他:“林總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老趙啊!你可別跟我裝糊塗,我來找你還能有什麼事?”
我笑了笑:“我真不知道啊......”
林副總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想到我裝傻就算了,還一點麵子都不給。
誰讓他之前裝傻呢,我不過是還治其身而已。
他不敢跟我急眼,隻能繼續陪著笑臉說道:
“哈哈!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有和小江總聊關於你的事情。”
“這麼多年,你於公司有功勞更有苦勞,甚至為了保住公司財產還斷了一條腿,小孫總聽到這件事後非常感觸。”
“所以破例讓你重新進入公司。”
“你不用跟我說這麼多,”我直接打斷:“這不是你能解決的問題。”
林副總這明顯是打頭陣的,江鬆不願意親自出麵,讓這副總來插科打諢。
之前他明知我的情況卻不跟江鬆說,不就是想等這個時候立功。
我豈能讓他如願?
林副總沒想到我如此不給麵子,臉色非常的不好看,竟開口威脅我:
“老趙,你懂法嗎?不通知一聲就隨意把大樓租給別人,這已經涉及違約了。”
我沒吱聲,心裏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