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剛走出金碧輝煌的大廳,就被一道身影攔住。是徐鬆。
他似乎嫌剛才的羞辱還不夠,特意追了出來。
他像看見一隻蒼蠅,嫌惡地上下打量我,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個廉價的銀質聽診器吊墜。
是我成為主治醫師後,用第一個月的工資買給她的禮物。
我曾對她說,這是醫生的心跳,以後,我的心跳永遠陪著你。
“你看,這是你送她的第一個禮物吧?”
我的呼吸一滯,目光死死釘在那個吊墜上。
他輕蔑地笑著,把吊墜扔在地上,用他那雙昂貴的定製皮鞋底,狠狠地碾了上去。
“她說,看到這個就想起醫院的消毒水味和你的窮酸樣,惡心。”
“吱嘎——”
那刺耳的摩擦聲,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猛地紮進我的耳膜,貫穿了我的大腦。
我的心臟,好像被那隻腳一同碾過,痛到無法呼吸。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身體裏,徹底碎了。
徐鬆欣賞著我煞白的臉,滿意地笑出了聲。
“一個窮醫生,還抱著點破爛回憶當寶?蘇皖說得對,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當初放棄前途,我看根本就不是為了她,是你自己怕了吧!”
“你怕自己在外科領域根本走不到頂峰,所以才找個‘為愛犧牲’的借口,體麵地退場!”
這句話,徹底誅心。
它不僅否定了我的愛,更踐踏了我身為醫者的驕傲。
我笑了。
笑聲空洞,悲涼。
在徐鬆驚疑的目光中,我緩緩蹲下。
用我那雙曾被譽為“神之手”的手,指尖顫抖著,一點點撿起地上被踩得扁平扭曲的金屬片。
然後,我站起身,將它緊緊攥在手心,鋒利的邊緣割破了皮膚,血和那點可憐的銀片混在一起。
我看著徐鬆,眼神平靜得像一片死海,沒有一絲波瀾。
“替我,謝謝她。”
我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謝謝她讓我看清,我當初救的,根本不是人。”
說完,我沒再看他一眼,攥著那片冰冷的廢鐵,轉身走入了冰冷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