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我回到了從小長大的城市。
在馬路邊看導航時,我被人當成了滴滴司機。
男人打著酒嗝摟著女人,一屁股坐在我的車上大肆厥詞。
“窮鬼,爺願意坐你的破車是你的榮幸,還不趕緊開車?”
“爺可是首富獨子張海,惹了我讓你在整個江城都待不下去!”
我微微皺了眉,內心滿腹疑惑。
不是,誰說開破車的就是窮鬼?
江城首富?
那不是我素未謀麵的親爹媽嗎?
1
我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張海。
“你們上錯車了。”
張海仿佛聾了似的繼續和女人調情。
無名火猛地湧起,又被我硬生生壓製住。
我不想還沒和父母相認,就給他們落下壞印象。
我放大了音量。
“先生!我不是你們叫的司機,請你們下車!”
張海猛地抬頭,看向我的眼光充滿了輕蔑。
“不是我叫的車又如何?我坐你的車,是你的榮幸!再囉嗦我找人弄死你!”
弄死我?
這倒新鮮了。
沒想到我也有被人威脅的一天。
我語氣平靜。
“我不需要這個榮幸,請你們下車。”
張海愣了愣,片刻後發出幾聲怪異的笑聲。
“我知道了,要錢是吧?”
說著他掏出幾張鈔票,故意一張一張地扔在我的臉上。
鈔票輕飄飄的沒有重量造不成傷害,卻極具侮辱性。
我不怒反笑,反手扔了回去。
“不是誰都稀罕你的錢。馬上離開我的車,否則我讓你付出代價!”
張海聞言眯著眼打量我,似乎在心裏猜想我的身份。
就在這時女人發出一聲嗤笑。
“沈意?原來是你啊!在這裝起大尾巴狼來了?”
我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
李珍珍?
眼前的女人濃妝豔抹,眼中早被欲望填補。
哪裏還有高中那副清純的校花模樣。
以前的目光拘泥於這座小城市,連李珍珍這樣的清粥小菜當時都覺得驚為天人。
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李珍珍以為拿捏住我,笑容越發得意。
她鄙夷地掃視了一眼整個車廂。
“高中你拿朵破塑料花跟我表白,我就知道你這輩子注定就是個窮鬼,果然我猜對了。”
“海哥你可別被他嚇住了,當初整個一中誰不知道他是個孤兒,養父母撿破爛供他讀書。”
張海聞言放肆大笑。
“一個孤兒也敢跟我大小王,真是不知死活。”
兩人當著我的麵冷嘲熱諷起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張海。
“我是不是孤兒,你打個電話問問你爸媽就知道了。”
2
張海頓住了笑容。
“打電話給我爸媽?你以為我爸媽會知道你這種賤民?自不量力!”
我語氣平靜。
“你不打,那我打。”
說著我掏出了手機,卻被張海一把打掉。
“老子今天是給你臉了?三番四次敢頂撞老子。”
“要不是港城有大人物要來投資,老頭子讓我低調點,你今天都別想豎著走出去。”
我一臉古怪地看著張海。
他不知道港城來的大人物姓甚名誰嗎?
李珍珍眼中充滿了鄙夷。
“沈意,你可別裝過頭了,現在道個歉磕個頭海哥還能放過你。”
磕頭?
道歉?
好大的口氣。
“我若是不呢?”
車廂內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這時有人敲響了車窗。
張海看清來人後,勾起一抹惡毒的笑,他拉開了車門。
一群喝得醉醺醺的酒鬼勾肩搭背地站在那裏打趣。
“海哥?怎麼回事一直都不開車,難不成在車裏辦事啊。”
眾人嘎嘎大笑起來,張海黑著臉朝我努了努嘴。
“別提了,這窮鬼坐地起價,還敢覬覦我女朋友,甚至威脅我要給我爸媽打電話。”
眾人驚訝。
“誰啊,這麼大的狗膽不把您放在眼裏。兄弟幫你弄他!”
“對!弄死他!”
說著眾人七手八腳地拉開了車門,不顧我的反抗硬生生地把我拉出來扔在路邊。
這麼大陣仗自然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然而在看清為首的人是張海時,原本想上前攙扶我的人瞬間退開了好幾步。
離我方圓五米的地方瞬間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我站起身,皺著眉看著圍上來的人。
“今天你們誰動我一根手指頭我便讓你們十倍奉還!”
張海冷笑著搓了搓手。
“在這江城我就是天,今天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一個賤民,還敢攀扯我爸媽,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他一腳踹開了車門。
我看著搖搖欲墜的車門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張海見狀眼珠子一轉,隨後打了個響指。
“來人,把這輛車給我砸了!”
“敢得罪老子,這就是下場!”
張海威懾地環視了一圈圍觀的人,見眾人不敢與他對視,滿意地笑了。
“你敢!”
張海見我終於動怒,卻越發得意起來。
“你看我敢不敢。”
說著他接過一根鐵棍,掄圓了便往前擋風砸去。
玻璃應聲破碎。
怒火瞬間衝上我的心頭。
我三兩步衝上前一拳砸在張海的臉上。
李珍珍發出一聲尖叫聲。
“沈意!你是瘋了嗎竟然敢對海哥動手!”
張海摸了摸紅腫的臉頰,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戾氣。
“小子,你今天完了。敢對我張海動手的人,你是第一個。”
隨後他揮了揮手,旁邊幾個人會意向我圍了過來。
雙拳難敵四手,盡管我拚命躲藏,卻依然被按在了地上。
張海大步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臉。
“今天我就讓你知道,這江城到底姓什麼。”
“不是很寶貝你那輛破車嗎?睜大你的雙眼給我看著。”
在張海的一聲令下,他的狐朋狗友圍著我的車揮舞起鐵棍。
片刻功夫,汽車便被砸得麵目全非。
我目眥欲裂,卻被人死死按住無法動彈。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輛養父母用大半輩子積蓄給我買的二手車被人硬生生砸成廢鐵。
張海看著我的反應滿意地大笑出聲來。
“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真以為我張海是軟柿子任你拿捏?”
他本想繼續對我下手,卻在看到馬路兩旁為了迎接港城大人物貼的歡迎標語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今天老子心情好,放你一馬。老子警告你,以後見到老子要畢恭畢敬跪著來迎接,否則老子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說完他示意眾人放開我,又輕蔑地朝著我吐了一口痰便摟著李珍珍轉身離開。
看著那口痰掉離我鼻尖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我腦海中理智的弦瞬間崩斷。
我踉蹌起身就要朝張海撲去,卻被一個男人死死壓住了肩膀。
他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讓我不要衝動。
“這江城張家一手遮天,你得罪了他沒好果子吃,忍吧,這回是你走運了人沒什麼事。”
“上個月有人不小心蹭到張大少的車,當場被打得不成人樣,張大少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我知道你不好受,可這裏是江城,咱普通老百姓鬥不過張家的。”
我抬眼掃視了圍觀的人,他們看著我的目光或恐懼,或同情,或感同身受。
沒想到這張家在江城竟然這般跋扈。
我心中勾起一抹冷笑。
毀了我的心愛之物,縱然張海是張家的人,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了。
隻是這張海秉性如此,不知是家教還是本性。
倒讓我對張家有些許失望了。
心中的熱火不由地冷了下來。
3
這時李珍珍故意轉過身,與我四目相對。
她露出一抹惡毒的笑容,隨後指著我尖叫起來。
“海哥!你看他!他一直盯著我!肯定在心裏盤算著壞主意!”
“海哥~你可要保護好我啊~”
張海勃然大怒,他活到這麼大,還沒有人敢跟他搶女人的。
老頭子苦口婆心叮囑他要低調的事瞬間被他棄之腦後。
他一臉暴戾地向我走來。
我心知今日無法善了,不動聲色地按住了手表的隱藏按鈕。
下一秒我被張海的狐朋狗友團團圍住。
“張海,你敢動我!”
張海猖狂地大笑著。
“動你又如何,你一個窮鬼還指望有誰會為你出頭嗎?”
我拚命掙紮。
“張海!我就是港城要來投資的大人物!你要是敢動我我讓整個張家給你陪葬!”
張海笑得渾身直顫抖。
他一個眼神,為首的狐朋狗友猛踹了我的膝蓋窩,迫使我雙膝跪地。
另一個人揪住我的頭發往後扯,我被逼仰頭,迎麵一拳砸在我的嘴角,鮮血瞬間充滿整個口腔。
緊接著數不清的拳頭往我身上狠狠招呼著,每一下都讓我覺得喘不過氣。
雙手被人死死鉗製住的我隻得極力避開要害,保護著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鬆開了我。
張海走到我麵前,狠狠地踩在我的手背上,還用力摩擦了幾下。
“敢覬覦我的女人,還敢冒充港城的大人物,沈意,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我軟軟地癱在地上,努力抬頭。
鮮血順著我的額頭滑落,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看著一臉無法無天的張海,他身後暗自竊喜的李珍珍,還有圍觀群眾的滿臉不忍和恐慌。
我死死咬著牙。
“張海,今天的事你給我等著,我沈意有仇必報!”
“等著就等著,沈意,大話說多了你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我吐了一口血沫。
“張海,首富夫婦要是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你猜會發生什麼。”
聽到我提到首富夫婦,張海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沈意,你竟然還敢拿我爸媽威脅我?老子是首富獨子,什麼都不會發生。”
“看來你還不夠清醒。行,老子就賞你一泡尿滋醒你。”
在他的示意下,一個男人邊解著皮帶邊賤笑著向我走來。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從我在港城混出頭後,走到哪都被人奉為座上賓。
敢這般羞辱我的人,墳頭草估計都兩米高了。
不過一個小小的江城首富之子,竟敢這樣對我。
我原本還因為張海的身份特殊不欲對他動手,如今是他逼我的!
4
我低低笑出聲來,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我故意挑釁地看著張海。
“首富獨子?你是嗎?”
“憑什麼?憑你這副和首富夫婦截然不同的長相?張海,你該不會是什麼冒名頂替的野種吧?”
圍觀的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驚恐地看著張海的臉色越發鐵青。
又驚訝地發現張海確實與首富夫婦的五官沒有半點相似。
首富夫婦五官偏精致,而張海卻頂著一個粗獷的朝天鼻。
相比之下,我的五官竟與首富夫婦如出一轍的相似。
我的話像一把利刃直直地戳進了張海的心窩。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輕微的心虛,被我盡收眼底。
我心下了然。
看來不可一世的張少爺確實對自己的身世有所懷疑啊。
隻是不知他到底對自己的身世清楚多少。
見眾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帶著濃烈的懷疑,張海的怒火越發高漲。
“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活了,老子成全你!”
說著他握緊拳頭,氣勢洶洶地向我大步走來。
眾人驚恐地閉上雙眼,不忍直視即將到來的人間慘劇。
殊不知一切都是我有意為之。
在張海走到我麵前舉起砂鍋大的拳頭時,我動了。
趁著他人不備,我一把掙脫押著我的手臂,隨即猛地撲向張海。
我把張海騎在身下,一拳接著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臉上,身上。
鮮血很快浸濕了我的指縫。
張海的慘叫聲驚醒了看呆的狐朋狗友。
眾人急忙七手八腳地往我身上招呼,試圖把我從張海身上拉開。
然而他們不知道,我沈意能從一個小小的底層平民混到今天誰都不敢得罪的港城大人物,靠的不僅是對別人狠,我對自己更狠。
無論別人怎麼撕扯我,無論身上落了多少個拳頭。
我隻一心死死咬著張海不放。
現場瞬間一片混亂。
慌亂間不知道誰通知了首富夫婦,沒過多久,幾輛邁巴赫從街角衝了出來,呼嘯著引擎停在離我們不遠處。
車上下來一個麵容嚴肅的中年男人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後麵跟著好幾個五大三粗的保鏢。
5
兩人環顧了一下周圍,目光迅速地鎖定在我們身上。
在看到眼前的慘景時,那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人臉色煞白,眼淚搖搖欲墜。
她輕輕捂著嘴哽咽,眼中的心疼濃得都要化為實質。
她是在心疼我嗎?
原本冷卻的心慢慢回暖了,熱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與婦人四目相對時,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這難道就是神奇的血緣關係?
當年我剛出生,醫院突然停電。
有人抓住這個機會趁機把我和張海掉了包,又把我扔在寒風中的垃圾桶旁等待死亡。
幸得我命大,磕磕絆絆長大了,又被善良的養父母收養,這才活到現在。
直到前陣子我受傷在醫院輸血,親生父母那邊的人找上門,告知了我的身世。
我這才決定回江城一趟,為了投資,也為了認親。
卻不曾想回到江城的第一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沒待我多想,貴婦人踉踉蹌蹌地向我飛奔而來,滿眼慈愛,嘴裏大喊著。
“我的兒啊!”
我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正當我張開雙臂,準備迎接著遲了二十多年的母愛時,貴婦人卻像一陣風般穿過我身邊。
6
她帶起的風無情地拍打在我臉上,仿佛在嘲笑我自作多情。
我動作僵硬地看向她。
卻發現她把被我揍得鼻青臉腫的張海抱在懷裏,心疼的眼淚簌簌地滑落。
我緩緩放下雙臂,在心裏苦笑。
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不願相信調查來的白紙黑字,竟然真的以為他們是愛我的。
張母不停地檢查著張海身上的傷口,整個人看起來都要碎了。
“我的兒啊,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疼不疼啊?媽給你吹吹。”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張海此刻如同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可憐一般縮在張母的懷裏。
他此刻眼淚鼻涕混合著血流淌在臉上,看起來十分滑稽可笑。
他看向我的眼中閃過得意和竊喜,隨即抬手直直指向我。
“媽,就是他!是他把我打成這樣的!”
“他企圖調戲珍珍,我看不過去擋了一下,沒想到他就把我往死裏打。媽,你要幫我討回公道啊!”
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明目張膽的扭曲事實。
我的心裏殘存最後一絲幻想。
張母應該不會全信他的話吧?
畢竟現場這麼多人,張海是什麼德行她應該心知肚明。
怎料張母聽了張海的話,抬頭朝我看來,眼神帶著幾分母獸護犢的凶狠。
“就是你這個沒家教的敢動我兒子?”
卻在看清我的樣子時怔住了,她的眼神十分複雜。
“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