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值午時光線刺眼。

領頭男人使勁兒挖土，終於找到濕潤泛著水光的深泥，他讓大家把濕泥塗抹在臉上。

婕四禾搖頭，領頭男人冷哼一聲：

“你不塗，等瘴氣來了就是自尋死路。”

男人掏出個葫蘆，從裏麵往出撒黑色液體，像是發臭的血，漸漸的周圍開始泛起濕膩膩的腥臭味。

真的是瘴氣！

婕四禾看著瘴氣集結，男人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仿佛終於鬆了口氣。

“小丫頭！看見了吧，老子沒空和你瞎鬧。快，夥計們，放慢腳步，借著瘴氣濃霧快速下山。”

遠處已經能聽見官兵腳步聲，可濃霧卻漸漸散了！

領頭男人葫蘆裏的血都用完了，看來這山瘴氣真的不多，這下可怎麼辦好。

眼看眾人身影就要暴露，領頭男人揪住婕四禾一把摔出老遠。

“去！有多遠滾多遠！”

她慣性滾了兩圈，把嘴裏樹葉子吐出去。

矮個子邊跟著隊伍跑，邊回頭跟她喊：

“俺們就是想弄點錢花，哪能真要你命咧！

你跑吧，但能不能別告訴官兵我往哪麵跑哇，俺們沒傷過人命，就是吃野菜吃的吐酸水，想下山買點肉。”

弄了半天，是幫“不正經的”山匪。

婕四禾把袖子裏剩下那半個窩頭塞進嘴裏，她需要補充體力。

雙手十指交叉相握，置於胸前。

太弱了......身體實在太弱了，兩天沒好好吃東西，幾乎抓不到一點力量。

再來一點，再多來一點點，拜托了！

她現在是已經“葬身火海”化成一把灰的人，可不能被官兵遇見。

明明是正午時分，林中卻忽地變暗，正往山下狂奔的土匪們紛紛停下。

四麵八方千絲萬縷的氣線，向著身後彙去。

女子周身被黑氣籠罩，被引去的瘴氣圍繞在她四周。

隻見她雙臂漸漸展開，所有被極速召喚壓縮的瘴氣，如她手裏的玩具一般，被控製揉捏成張網狀。

她雙臂奮力一揚，瘴氣似衝破禁錮，向著四周奔湧而去，整個四周如夜般黑暗。

“愣著做什麼，瘴氣團隻能維持半個時辰，官兵看不見我們，跑啊！”

婕四禾說著已經向自己往山下狂奔，猶如一隻山中靈鹿。

在越過領頭男子時，他視線一晃，隱約看見女子額頭處有著金色亮光。

矮個子見大當家雙腿一軟險些跪倒，連忙去扶他:

“大當家你別怕，她本事大能救咱們，俺替你喊她奶奶，叫多少聲都行。”

一轉頭，領頭男人卻熱淚盈眶，撒開腿就跑，又哭又笑邊追邊喊：

“不是奶奶，那是我山鬼祖宗啊！四小姐～四小姐您等等我呐， 我是二嘎，您不記得我啦！”

————

血......好多的血，婕四禾被血包圍，四周全是親人的屍體。

“十萬大山，座座有寶......自古諸國向往之，但傳聞隻有曆代山鬼王才有刨山尋寶之能。想不到，這一任山鬼王居然是個黃毛丫頭。”

領兵之人將刀高高舉起，隻見母親為了護姐姐與哥哥，自己被砍斷了頭。

她眼睜睜看著爹爹自己撲向刀尖，臨死前手握住母親的手，看著她的方向。

小小的人兒臉色慘白，跌跌撞撞撲倒在爹娘麵前。

“小四，找到叛徒，把賊人趕出十萬大山。你是山鬼王，太行諸山會保佑你，保護家人不要讓賊人毀了太行！”說完，爹爹再沒能睜開眼睛。

“爹！！！”

婕四禾大喊著從夢裏醒來，卻又似乎沒完全清醒，她呆愣愣看著頭頂上的破爛木頭，身上疼的厲害。

大陸諸國朝慶威勢最大，其餘小國三兩聯合才能勉強維持和平。

太行十萬大山不屬任何一國，生活在那裏的人被稱作山鬼，與山為友以林為伴。

傳說太行每座山體內都有金銀鐵礦，每片密林內都藏有仙草靈獸，諸國對其垂涎不已。

但群山險峻猛獸毒瘴頗多，使得諸國官兵望而卻步。

唯有朝慶大軍以人命鋪路，源源不斷派出一隊又一隊，終於找到了太行山鬼。

當年，她為了給家人和眾山鬼一條出路，佯裝自己很害怕的樣子，說自己可以刨山。

她告訴慶軍，山路凶險，毒蟲毒霧防不勝防。

所以要讓眾山鬼走在前才行，路上她以眼神示意山鬼們伺機逃跑。

一部分山鬼借迷霧離開......

一部分跳矮崖裝作意外......

還有些躲進山縫逃離......

官兵們不得其中訣竅，隻以為這些山鬼為了探路意外而死，有的害怕跳崖自殺。

待到第一座山時，婕四禾裝腔作勢忽悠一套，偷偷吞下顆紅果，裝作吐血。

“哥哥......”

她朝來扶她的哥哥使眼色，哥哥立刻明白過來道：

“我聽爹娘說過，曆代山鬼王的山神之力，是隨著年紀增長變強的，刨山尋寶最少也要二十年後呢。”

三位姐姐也跟著附和，幾個孩子圍成一團。

求官兵能讓他們繼續在山莊生活，等待長成可以刨山的年紀。

可領兵之人哪有這麼好糊弄。

直接將一藥丸塞進婕四禾嘴裏，強迫她吞下去。

“你的哥哥姐姐可以留在這，但你必須隨我們回慶都。

剛才吞下的毒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你若乖乖聽話，就不會受罪。”

婕四禾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

哥哥與三位姐姐表情變了，她們絕對不會讓妹妹跟著慶軍離開。

果然，大姐低聲開了口：

“與太行相比，小四你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對不起爹娘，但你不能和他們走，刨山吧......

也許得了金銀，他們就真的會離開。”

其實這話，婕大禾自己都是不信的。

貪心之人看見財寶，隻會喚起內心更深的欲望罪惡。

婕四禾最終還是跟著慶軍離開，為了不讓別人起疑，她變成了流落在外的“陽芝公主”。

她告訴慶帝，必須讓兄弟姐妹平安離開！

且每隔一段時間，她如果收不到親人消息，她就會自殺，叫慶帝什麼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