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帶表姐去自家銀樓取訂做的頭麵。
女掌事一把扣下首飾盒,厲聲道:“這頭麵不賣了!”
她指著櫃台後的徽記:
“認得嗎?這銀樓,是我未來夫婿的產業!”
我怎麼不知我家的產業竟給了別人?
我看著她,緩緩從懷中取出東家印信,放在櫃台上。
“認得嗎?”我問。
“現在,它是我的了。”
1
我帶著表姐林若依去陸氏銀樓。
表姐是第一次來這種全城頂級的銀樓,眼睛都看直了。
她拉著我的袖子,聲音都在抖。
“哇,表姐!你看那個金步搖!上麵的鳳凰尾巴還會動!”
“這地板......這是玉石鋪的嗎?天啊!”
“這地方也太氣派了吧,比戲文裏唱的皇宮都闊氣。”
“你快看那個玉鐲,天啊,是帝王綠!我隻在畫上見過!”
我笑了笑,拉著她往裏走。
“你小聲點,別讓人笑話。”
“坐下喝口茶,等下夥計就把東西拿出來了。”
我倆今天穿得很素淨,我不想太張揚。
這銀樓,名義上還是陸家的,但我已拿到了印信,婚後就是我的產業。
我今天來,算是提前巡店。
剛在偏廳的紅木椅上坐下,茶還沒端穩。
一個穿著妖豔石榴紅旗袍的女人就從後堂走了出來。
她身段扭得像水蛇,眼角吊得老高,滿臉都寫著“不好惹”。
這就是陸振雲提過的,銀樓裏最得力的女掌事。
她的目光在我倆的素麵棉布裙子上一掃,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
“什麼阿貓阿狗都往裏放,衝撞了貴客怎麼辦?”
這話是罵夥計的,但眼睛一直剜著我表姐。
“看什麼看?鄉巴佬!”
表姐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臉“刷”一下就紅了。
夥計趕緊上前,恭敬地躬身:“柳掌事,這位是......蘇小姐,來取訂好的頭麵。”
她一聽“蘇小姐”,臉色僵了一下。
但隨即,她又慢悠悠地笑了。
“哦?蘇小姐啊。”
她故意拉長了音調,走過來。
那股刺鼻的香風熏得我皺了皺眉。
“蘇小姐大駕光臨,怎麼穿得這麼......樸素?”
“我還以為是哪家新來的丫鬟,走錯了門。”
“這穿的是......土布?哎呦,蘇小姐真是勤儉持家。”
“這要是讓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陸家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呢。”
表姐忍不住了:“你這人怎麼說話呢!陰陽怪氣的!”
那姓柳的掌事連個白眼都欠奉,隻對著夥計抬了抬下巴。
“去,把蘇小姐的頭麵拿出來。”
“既然是正主來了,總得讓她開開眼。”
她那語氣,仿佛我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
夥計連忙捧出了那個巨大的紫檀雕花首飾盒。
“蘇小姐,您訂的錦繡良緣......”
他話沒說完,那姓柳的掌事“啪”一聲,伸手把首飾盒狠狠按住。
她這一下,把夥計的手都壓紅了。
夥計“嘶”了一聲,不敢抽手。
“我當是誰,原來是蘇小姐。”
她嘴上笑著,眼裏全是刀子。
“真不巧,這頭麵,今天不賣了。”
2
表姐“噌”地站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訂金都付了,你們銀樓就是這麼做生意的?”
姓柳的掌事“嗤”地笑出聲。
“訂金?蘇小姐家大業大,還在乎這點訂金?”
她慢條斯理地用小指甲剔了剔指縫。
“我們東家說了,這套頭麵,要留給更尊貴的客人。”
“你嘛,不夠格。”
“我說不賣,就是不賣。”
表姐氣急了:“我表姐就是蘇家嫡女,是你們未來的少奶奶!誰比她更尊貴?”
“少奶奶?”
那女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
她捂著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哎呦,蘇小姐,你這表姐是不是腦子不清醒啊?”
“少奶奶?哪個少奶奶?”
“這年頭,拿著雞毛就當令箭的人可真多。”
“婚書下了嗎?八抬大轎抬進門了嗎?”
“什麼都不是呢,就敢自稱少奶奶了?”
她抬起塗著蔻丹的尖指甲,指了指櫃台後方牆上掛著的陸家徽記。
“睜大眼睛看看,認得嗎?”
“這銀樓,是我未來夫婿的產業!”
她特意把未來夫婿四個字咬得極重。
周圍看首飾的客人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
“這是什麼情況?蘇家小姐來取嫁妝,被掌事的攔了?”
“那掌事的說......她才是未來女主人?”
“這可真是好大一出戲啊!”
“我聽說陸少東家風流得很,莫非......這是養在外麵的?”
“養在外麵的都敢這麼囂張?直接打正室的臉?”
“噓......小聲點,看好戲!”
那女人聽到旁人的議論,更得意了,挺了挺胸。
“我這個未來女主人,處置一套頭麵,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她猛地一推那個紫檀木盒:“這東西,你別想拿走。”
“蘇小姐要是沒地方戴,不如去隔壁街的當鋪看看,那裏的東西才襯你。”
表姐氣得發抖:“你......你胡說八道!我表姐才是......”
我抬手攔住了表姐。
沒必要和她逞口舌之快。
我看著這個上躥下跳的女人,笑了。
我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盒,打開。
“啪。”
我把一方沉甸甸的東家印信,重重按在了櫃台的紅絲絨上。
“你未來夫婿的產業?”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認得嗎?”
“現在,它是我的了。”
3
滿堂死寂。
剛才還嘈雜不已的大堂,瞬間掉根針都能聽見。
姓柳的掌事臉上的得意瞬間凍住,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她死死盯著那方印信,嘴唇都在哆嗦。
“不......不可能......”
“這印信......這印信怎麼會在你手裏!”
她想伸手去摸,又不敢。
那方印信是純金打造,刻著龍飛鳳舞的“陸氏”二字,是陸家老太爺傳下來的。
見印信如見東家。
周圍的客人也炸了鍋。
“那是什麼?好像是......陸家的東家印信?”
“我天,那不是陸家老爺子才有的東西嗎?怎麼給了這個蘇小姐?”
“這下好看了,掌事的撞到真東家了!”
“這哪是掌事的,這分明是小三啊!小三欺負到正主頭上了!”
“我就說蘇小姐氣質不凡,原來是真人不露相啊!”
“這女掌事要完蛋了。”
姓柳的掌事聽到議論,特別是“小三”兩個字,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
“你這賤人!你敢偽造東家印信!”
她瘋了一樣撲過來,伸手就想搶那方印信。
“這是陸家的東西!你敢偷!”
我眼神一冷,側身避開。
“啪!”
我反手一記耳光,用盡了十成十的力氣。
“這一巴掌,是教你認清楚誰是主子。”
她直接被打蒙了,摔在地上,半邊臉瞬間高高腫起。
她發髻上的金簪也掉了,頭發散亂下來,狼狽不堪。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敢打我?”
“打你?”我冷笑,“我今天不隻是要打你,我還要開了你。”
“你被解雇了。現在,立刻,卷起你的東西滾蛋。”
就在她倒地拉扯的瞬間,一個東西從她旗袍的盤扣領口裏掉了出來。
“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那是一塊上等的和田玉佩,水頭極好。
玉佩上,用陽刻手法,清清楚楚地刻著一個“雲”字。
4
我的血,在那一刻全涼了。
我死死盯著那塊玉佩。
我認得它。
這是陸振雲的私印玉。
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我還記得他拿著這塊玉佩,信誓旦旦地對我說:
“晚晚,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見玉如見人。”
“我母親去得早,這玉佩就是她。”
“等我們大婚後,這塊玉佩,就交給我未來的妻子,陸家的主母保管。”
他當時說得那麼深情,那麼鄭重。
我還取笑他,說一塊玉而已,搞得像傳國玉璽一樣。
他卻一臉嚴肅地糾正我。
“這比玉璽重要。玉璽是給天下的,這個,是隻給你的。”
隻給我的。
陸家的主母。
嗬嗬。
現在,這塊本該屬於我的玉佩,卻從這個女人的內襟裏掉了出來。
貼身放著。
還帶著她的體溫。
多麼諷刺!
多麼惡心!
我剛剛還因為拿出印信而升起的半分得意,瞬間被這塊玉佩砸得粉碎。
原來,印信是給我的。
他母親的遺物,是給她的。
一個代表產業,一個代表私情。
他陸振雲,算盤打得真響啊!
他要我蘇家的錢,也要這個女人的情。
他把我當傻子耍!
5
姓柳的掌事也慌了。
她顧不上臉上的疼,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一把將玉佩搶回懷裏。
她這個動作,徹底坐實了一切。
“你......”表姐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你竟然偷少東家的東西!”
“偷?”
姓柳的掌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她見私情敗露,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的臉腫著,嘴角帶著血,配上瘋狂的表情,像個惡鬼。
她把玉佩舉到我麵前,臉上滿是瘋狂的得意。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偷的嗎?”
“這是振雲哥給我的定情信物!”
“他心裏隻有我!他親口說的,我才是他唯一的女人!”
“你?”她上下打量我,滿是鄙夷,“你不過是蘇家拿來換好處的工具罷了!”
“一個沒有感情的聯姻工具,也配來我麵前耀武揚威?”
“你以為你拿著印信就是東家了?”
“我告訴你,這銀樓,這陸家,早晚都是我的!”
“你就是個給他人做嫁衣的冤大頭!”
“呸!”
她竟然朝著我的方向吐了口口水。
表姐氣瘋了,轉身就想往外跑:“你等著!我去叫蘇家的護衛!”
她剛跑到門口,那個姓柳的女人就撲了過去,一把搶過表姐袖袋裏的蘇家拜帖,三兩下撕了個粉碎!
“叫人?我今天就讓你們兩個賤人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她尖叫著,伸出塗著蔻丹的長指甲,狠狠抓向表姐的臉!
“啊!”
表姐躲閃不及,臉上瞬間多了五道血痕。
那女人撕打了表姐,又轉頭朝我撲過來,目標是我的頭發!
“我撕爛你這張狐媚臉!”
6
我的怒火“噌”一下燒到了天靈蓋。
我不再閃躲,在那女人的爪子伸過來的瞬間,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找死!”
我猛地一甩,將她整個人狠狠推了出去!
“哐當!嘩啦!”
她整個人撞在身後的多寶閣上,架子上擺的那些銀器、玉器、瓷器掉了一地,摔得粉碎。
滿堂賓客嚇得連連後退。
那女人也摔懵了,躺在碎片裏呻吟。
我一步上前,抄起櫃台上用來壓賬本的純銅鎮尺。
那鎮尺沉甸甸的,入手冰涼。
我走過去,用鎮尺的尖端抵住她的喉嚨。
“你再敢動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