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輸完液,我強撐著身體下床。
衛錚發了微信,催我去VIP病房拿我的包。
我的包在案發時掉在地上,被他順手撿走了。
推開VIP病房的門。
林蘇正坐在病床上,手裏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糖水,衛錚坐在床邊,正在給她削蘋果。
蘋果皮連成一長串,沒有斷。
這雙手,曾經在無數個廢墟下挖掘生命,在洪水中托舉希望。
現在卻在小心翼翼地為一個女人削蘋果。
看到我進來,林蘇手一抖,紅糖水灑了幾滴在被子上。
“嫂子......”
她眼圈瞬間紅了,放下杯子就要下床。
“嫂子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當時我要是跑快點就好了,也不會害你摔倒。”
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顯得那張臉隻有巴掌大,楚楚可憐。
衛錚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塞回被子裏。
“亂動什麼,醫生說你要靜養。”
然後他轉頭看我,眉頭皺起。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不就是摔了一跤嗎?你也太嬌氣了。”
我站在門口,腹部的疼痛讓我直不起腰。
但我站得筆直。
“包給我。”
衛錚把我的包遞過來,語氣緩和了一些。
“蘇蘇不是故意的。她剛回國,家裏出了變故,原來她爸媽當年抱錯孩子了,現在真千金回來了,把她趕出來了,信用卡也停了。””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有我這個哥哥。”
林蘇適時地抽噎了一聲。
“嫂子,我現在真的無家可歸了。如果連錚哥都不管我,我就隻能去死了。”
她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衛錚看著她,眼裏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
“別胡說,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他轉頭看向我,眼神裏帶著審視和要求。
“聽南,蘇蘇要在咱們家住一段時間。她現在這情況,住外麵我不放心。”
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接過包,手指觸碰到冰冷的皮質。
“那是你的房子,你說了算。”
衛錚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輕易答應,愣了一下,隨即鬆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識大體。蘇蘇以前住的是別墅,安全係數高,讓她去住廉價旅館確實不合適。你把客房騰出來,收拾幹淨點。”
我看著這個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
他不知道我剛剛失去了什麼。
他隻關心林蘇住得舒不舒服。
“衛錚。”
我喊他的名字。
“怎麼了?”
“沒什麼。”
我轉身往外走。
“隻是覺得,你對妹妹真好。”
衛錚在我身後不滿地嘖了一聲。
“江聽南,你又陰陽怪氣什麼?我都說了是特殊情況,你能不能別這麼小肚雞腸?”
“蘇蘇隻有我了,而你有工作,有生活,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的難處?”
我沒有回頭。
隻有我了?
我也曾經以為,我隻有你了。
但我錯了。
回到家,我開始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援非不需要帶太多私人物品。
我把衣櫃裏的衣服拿出來,一件件疊好。
翻到最下麵,摸到了一枚燒焦的救援徽章。
那是大學實習那年。
我住的老舊公寓半夜失火,火勢封門。
千鈞一發之際,衛錚從窗戶翻進來。
為了救我,他把唯一的防煙麵罩戴在了我臉上,自己卻吸入了大量濃煙。
橫梁砸下來的時候,他死死護住我,後背被燒得皮開肉綻。
被救出來後,他渾身是傷,卻還是顫抖著擦掉我臉上的灰。
“別怕,老子是專業的,閻王爺都不敢收你。”
那枚徽章,是他後來送我的定情信物。
他說,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特大火災救援留下的,能辟邪,也能護我周全。
我看著那枚有些變形的徽章,覺得諷刺。
當初那個為了我連命都不要的衛錚,死在了那場大火裏。
現在活著的,隻是林蘇的騎士。
我把徽章扔進了垃圾桶。
連同那張沒來得及送出去的B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