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兒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玲瓏。

卿卿則嚷嚷：“我才不吵呢！”

子衿被新來的四妹點名，眼眶又開始泛紅了。

宋青林一個頭兩個大，感覺自己不是在帶娃，是在參加《十萬個為什麼》現場答辯會，考官還是個兩歲半的寶寶。

他那些胡編亂造的故事，在玲瓏刨根問底式的追問下，顯得漏洞百出。

好不容易用“小孩子要多睡覺才能長高高”的理由把卿卿和子衿再次哄睡，雪兒也閉上了眼睛，玲瓏卻依然精神奕奕。

“爹爹，我睡不著。”她小聲說，大眼睛在黑暗中忽閃忽閃。

宋青林想起玉無心給的木魚，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拿出來，按照她說的，非常非常輕地敲了一下。

“咚......”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敲擊聲響起，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直接響在人的心底。

聲音悠揚、平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力量。

原本有些煩躁的宋青林，聽到這聲音，竟覺得心緒瞬間平靜了不少。

床上原本因為多了個妹妹而有些躁動的卿卿，呼吸也變得平穩綿長。

連最容易驚醒的子衿，也咂咂嘴，睡得更沉了；雪兒的身體也徹底放鬆下來。

而問題寶寶玲瓏，在這木魚聲響起後，眼皮也開始打架，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爹爹......敲得......不好聽......”然後，腦袋一歪，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宋青林拿著木魚，看著瞬間進入夢鄉的四個女兒，心裏對玉無心的印象稍微改觀了一點。

這位娘親，雖然看著不食人間煙火，給的東西倒是挺實用的。

他輕輕放下木魚，給四個丫頭掖好被角，看著她們睡夢中恬靜的小臉，心裏一片柔軟。

四個女兒，四種性格。雖然累，但這熱鬧和幸福，也是實實在在的。

隻是，他這小小的後院，眼看就要住不下了，是不是該考慮換個大點的院子了？

第二天開始，宋家的日常生活模式再次升級。

有了玲瓏的加入，早晨的起床戰爭從“雙人混戰”變成了“四人混戰+一個場外解說”。

玲瓏不僅問題多，她還觀察力驚人，並且極其講究公平。

吃早飯時，宋青林給雪兒的粥裏多放了一勺她喜歡的靈莓醬，因為雪兒昨天幫忙收拾了玩具。玲瓏立刻發現了，指著雪兒的碗：“爹爹，為什麼大姐的粥是紅色的？我的不是？”

宋青林解釋：“因為大姐昨天幫忙了，這是獎勵。”

玲瓏眨巴著大眼睛：“可是爹爹，我昨天沒有玩具可以收拾呀。如果我也幫忙，是不是也可以有紅色的醬？”

宋青林：“......可以。”於是他給每個孩子的粥裏都加了一勺靈莓醬。

分靈果的時候，卿卿仗著動作快，搶了一個最大的。

玲瓏又不幹了：“二姐，爹爹說好東西要分享，你的果子最大，應該分給我們每人一口。”

卿卿護住果子：“這是我搶到的！”

玲瓏轉向宋青林：“爹爹，二姐這樣對嗎？你不是說姐妹要友愛嗎？”

宋青林隻好出麵調解，讓卿卿把大果子分成四份。

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玲瓏仿佛是個天生的紀律委員和公平秤，眼裏揉不得沙子。

她不僅要求宋青林公平，還自覺監督起姐姐們的行為。

雪兒喜靜，有時候想一個人待著看書，玲瓏會跑過去問：“大姐，你為什麼不跟我們玩？是不是不喜歡我們？”

子衿膽子小，不敢跟大黃玩，玲瓏會鼓勵她：“三姐別怕，大黃不咬人，你看它尾巴搖得多歡！你摸摸看，可軟了！”

但是這樣往往適得其反，還把子衿給嚇哭了。

卿卿是重點監管對象，爬高、追狗、搶東西，幾乎每次都會被玲瓏指出“二姐，你這樣不對”“二姐，爹爹說過不能這樣”。

卿卿被管得煩不勝煩，有次氣得大叫：“宋玲瓏，你煩不煩！我不要你管！”

玲瓏一點也不生氣，叉著小腰，一本正經地反駁：“二姐，我是為你好。你要是摔壞了，爹爹會心疼，還會花錢買藥，我們的糖葫蘆就沒得吃了，這叫‘小不忍則亂大謀’！”

宋青林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這丫頭從哪兒學來的詞？還用的挺是地方？

雖然玲瓏的到來讓家裏的“規矩”多了不少，矛盾也似乎多了點，但奇怪的是，整個家的運行反而更有條理了。

卿卿的破壞行為在玲瓏的“監督”下有所收斂；子衿在玲瓏的“鼓勵”（雖然是嚇哭式的）和姐姐們的帶動下，似乎也稍微大膽了一點點。

連最獨立的雪兒，有時也會被動地參與到妹妹們的遊戲中。

宋青林發現，自己這個四閨女，雖然問題多、管得寬，但心思通透，講道理，而且似乎天生有種凝聚和調節的能力。

她就像這個小小團體裏的“潤滑劑”和“規則製定者”。

當然，最累的還是宋青林，他不僅要處理四個娃的需求，還要應付玲瓏無休止的為什麼和關於公平的質詢。

晚上，他抱著已經睡著的、問題最多的老四，看著另外三個熟睡的女兒，忍不住苦笑。

“別人穿越是打怪升級稱霸天下，我倒好，成了專業奶爸，研究怎麼公平分糖果、調解幼兒糾紛......這找誰說理去？”

不過，看著孩子們一天天熟悉，感情一天天加深，他心裏那份屬於父親的滿足感，也越來越濃。

四個女兒帶來的“幸福負擔”已經讓宋青林每天像隻旋轉的陀螺，但他心底那根弦，始終繃著。

眼看著平安城從深秋步入初冬，第一場小雪都悄無聲息地落下了，宋青林甚至有點胡思亂想：難道那位出了什麼意外？還是說......當時情況特殊，並沒有留下血脈？

這個念頭讓他心裏有點空落落的，又有點莫名的慶幸，幸好，幸好，要不然真是要了老命了。

這天下午雪下得大了些，院子裏薄薄地積了一層。

孩子們都很興奮，尤其是卿卿，拉著雪兒和玲瓏就要往院子裏衝，要去堆雪人。

子衿怕冷，裹著小毯子趴在窗戶邊看，小臉上滿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