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月兒聞言,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喜悅,美眸亮得驚人。
她沒想到,顧青雲竟然如此幹脆地答應了!
原本還以為要再費一番周折,甚至做好了長期糾纏的準備。
“太好了!那......那我們這就走吧!”蕭月兒急切地說道,恨不得立刻將顧青雲帶到祖父床前。
顧青雲卻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淡:“不急。今日的課程還未結束,我不想無故缺課。”
“你上課不也是大部分時間在打坐調息或者......睡覺嗎?偶爾缺一次課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可以向王夫子請假。”
蕭月兒有些著急,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想到祖父纏綿病榻的痛苦模樣,她真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因為激動,她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
“沒錯,我確實有些困倦,需要靜修恢複精神。所以,先讓我休息片刻。”顧青雲說完,便不再理會她,徑直在座位上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閉目養神起來。
對他而言,維持這具年輕身體的日常活動,偶爾也需要通過類似休眠的方式來沉澱神識、恢複精力。
蕭月兒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暗自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眼前這人軟硬不吃,她打也打不過,逼也逼不得,隻能幹著急。
整個上午,顧青雲就如同往常一樣,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閉目靜修的狀態,仿佛早上在訓導堂發生的驚天動地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
地字班的其他學員,則是在一種詭異而壓抑的氣氛中度過的。
他們不時偷偷瞄向角落裏的顧青雲,眼神中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敬畏、好奇、嫉妒,以及一絲難以言說的恐懼。
不少人原本以為林浩的父親林震南絕不會善罷甘休,定然會帶人殺回學堂討個說法。
可整整一個上午過去,外麵風平浪靜,甚至連王夫子上課時都對早上的衝突隻字未提,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這種反常的平靜,反而更讓學員們感到心驚。
他們看向顧青雲的目光,徹底變了。
能與蕭家大小姐同桌而安然無恙,能暴打林浩及其武館教頭而不受任何懲處......這顧青雲,絕不像他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以前他們認為的孤僻和低調,此刻看來,更像是一種深藏不露的超然與不屑。
到了下午放學時分,清脆的放課鐘聲剛剛響起,蕭月兒便立刻站起身,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正準備離開的顧青雲的手臂。
“喂!你可不能反悔!早上你親口答應我的!”蕭月兒緊緊抓著,生怕他一轉眼就溜得無影無蹤。
顧青雲微微蹙眉,低頭看了一眼她抓著自己胳膊的手,語氣帶著明顯的疏離:“把手放開。
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莫要讓人誤會。”
蕭月兒俏臉一紅,如同被燙到一般連忙鬆開了手,心中又羞又惱。
這個家夥!不過是碰一下他的手臂,就好像沾上了什麼臟東西似的!
簡直是個不可理喻的怪人!
她在心裏把顧青雲翻來覆去地埋怨了無數遍。
兩人前一後地走出學堂,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穿過學院青石鋪就的廣場,向著大門走去。
剛走出學院那氣勢恢宏的大門,顧青雲敏銳的感知便立刻捕捉到了幾道充滿敵意和戾氣的目光。
就在學院大門斜對麵的一處街角,停著一輛看起來頗為普通的灰篷馬車,車旁靠著或站著幾個穿著粗布短打、身材壯碩、眼神凶狠的漢子。
他們看似在閑聊,但目光卻不時掃向學院門口,其中兩人在看到顧青雲出來時,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獰笑,互相使了個眼色,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那裏似乎藏著短棍或匕首之類的武器。
這些人身上帶著明顯的江湖氣息和煞氣,顯然是混跡底層的打手,其身份不言而喻——
必然是林震南派來盯梢,準備找機會報複的人。
蕭月兒也立刻注意到了這群不懷好意的人,她眉頭一皺,快走兩步來到顧青雲身邊,低聲道:“是林家的人!你別擔心,我讓三叔打發他們走。”
“三叔?”顧青雲目光微動。
“就在那邊。”
蕭月兒指向停在學院大門附近不遠處的一輛外觀低調但用料考究、由兩匹神駿的良駒”拉著的馬車。
“三叔是我祖父早年收養的義子,名叫蕭遠峰,現在主要負責保護我的安全。”
兩人徑直走向那輛馬車。
“嗬,還真是高檔啊。記得當初都是用異獸來拉車的,可惜時過境遷,能有如此良駒已然難得。”顧青雲內心呢喃。
當他們走近時,馬車車廂的門被推開,一位身著青色勁裝、麵容冷峻、左邊臉頰上有一道明顯刀疤的中年男子利落地躍下車來。
他身形挺拔,目光銳利如鷹,隻是靜靜站在那裏,便自然散發出一股沉穩如山嶽般的氣勢,顯然是一位修為不俗的武者。
顧青雲隻一眼便看出,此人有修為在身。
在這個修真沒落、武道盛行的時代,能修煉出一身不俗的本領,已算是難得的高手。
蕭遠峰同樣在打量著顧青雲,他的目光中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眼前這少年,氣息平和,看起來與普通學員並無二致,實在難以將他與小姐口中那個能一眼看穿老祖病症、甚至可能身懷絕技的“藥尊傳人”聯係起來。
小姐年紀尚輕,心思單純,可別是被人蒙騙了才好。蕭遠峰心中暗自警惕。
“三叔,那邊街角有幾個人,好像是林震南派來的,盯著我們呢。”蕭月兒走上前,低聲對蕭遠峰說道。
蕭遠峰點了點頭,麵色不變,隻是淡淡道:“小姐放心,我去處理。”
說完,他便邁步徑直朝著那輛灰篷馬車和那幾個混混走去。
那幾名混混見蕭遠峰走來,起初還一臉囂張,有人甚至掂量著手中的棍棒,露出挑釁的神色。
然而,蕭遠峰走到他們麵前,隻是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幾名混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冷汗直冒,忙不迭地對著蕭遠峰點頭哈腰地道歉。
然後如同喪家之犬般,慌慌張張地爬上馬車,飛快地驅車逃離了現場,連頭都不敢回。
“你這三叔,實力應該不錯。”顧青雲和蕭月兒已經坐進了寬敞舒適的馬車車廂內,他隨口評價道。
“那當然!”蕭月兒臉上露出一絲小驕傲,“三叔可是在武者行會正式認證過的明勁八段高手呢!在我們雲夢城,能勝過他的人可不多!”
“哦?明勁武者還分段位?”顧青雲表現出適當的興趣。
他雖然活了漫長歲月,但對近千年來形成的這套詳細武道分級,並未過多關注。
“對啊!”蕭月兒見他對這個話題似乎有興趣,便興致勃勃地解釋道,“明勁境界共分十二段,一段一重天。
能達到八段以上的,都算是高手了。
至於十二段大圓滿之後,若能突破瓶頸,便可踏入‘暗勁’,那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武道強者了!
我小時候有幸見過一位來自玄皇城的古宗師呢,還跟他握過手!”
她說著,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顧青雲心中了然。
通過蕭月兒的介紹顧青雲對目前的武道體係算是有認知了。
這套體係倒是簡單明了,明勁十二段對應是煉氣期十二層。
而暗勁高手,則對應築基期。
之後就是化勁、宗師、大宗師、大宗師圓滿、陸地神仙、武道神話。
蕭月兒還說也有修真者存在,就是很少見了。
畢竟她年級小,對於太久遠的修真界的事情所知不多。
如此算來,自己這煉氣期九千八百多層的“修為”,若是換算成武道段位,豈不是“明勁九千八百多段”?
這聽起來倒是挺唬人的。
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這時,蕭遠峰也回到了馬車,坐在前方的馭手位置上,輕輕一抖韁繩,兩匹神駿的良駒便邁開步子,拉著馬車平穩地駛離了天樞學院。
“小姐,這位是......”蕭遠峰一邊駕車,一邊通過車廂前方的小窗,再次將探尋的目光投向顧青雲。
“三叔,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們在隕星山脈遇到的那位,很可能與玄心藥尊有關聯的顧青雲顧同學,他現在也是我的同窗。”蕭月兒連忙介紹道。
“很快就不是了。”顧青雲淡淡地補充了一句,意指交易達成後蕭月兒便會離開地字班。
蕭遠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再次仔細打量顧青雲:“哦?閣下便是藥尊的傳人?”
他實在很難將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的少年,與那位傳說中避世隱居的神醫聯係起來。
小姐該不會真的被人用某種手段騙了吧?
蕭遠峰心中的戒備更深了,決定要更加仔細地觀察這個少年。
或許是祖父的病情終於有了治愈的希望,蕭月兒的心情明顯輕鬆了許多,話也多了起來。
一路上,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一些小時候的趣事,試圖拉近與顧青雲的距離。
然而,顧青雲對這些少女的回憶顯然興趣缺缺,隻是偶爾“嗯”、“啊”地敷衍一聲,大部分時間都閉著眼睛,仿佛又在養神。
這讓蕭月兒不免有些氣餒,但想到祖父,她還是忍了下來。
馬車行駛了約莫半個時辰,穿過了雲夢城繁華的街區,逐漸駛入城北一片環境清幽、守衛森嚴的區域。
這裏的宅邸明顯更加宏偉氣派,高牆深院,門口往往有氣息沉穩的護衛值守。
最終,馬車在一座占地極廣、氣勢恢宏的府邸前停下。
府邸的門楣之上,懸掛著一塊紫檀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鎏金大字——“蕭府”。
僅僅是這座府邸的規模和氣派,就遠非顧青雲在流雲巷租住的那個小院可比,兩者相差何止百倍。
在蕭月兒的引領下,顧青雲跟著她穿過氣派的朱漆大門,步入府內。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極其寬敞的庭院,庭院內並非尋常花草,而是種植著許多奇特的藥草,藥香撲鼻,顯然經過精心打理。
庭院中還點綴著假山流水,靈氣氤氳,環境清雅。
穿過庭院,這才來到待客用的主廳。
一位衣著得體、舉止恭謹的中年管家早已在此等候,見到蕭月兒,立刻躬身行禮:“小姐,您回來了。”
蕭月兒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地問道:“我爺爺今天情況怎麼樣?”
蕭月兒輕輕“嗯”了一聲,“我爺爺呢?他現在情況如何?”
管家尚未回答,一個略帶慵懶和幾分刻薄的女聲便從客廳一側的紫檀木雕花座椅上傳來:“月兒回來了?你這急匆匆的,找你祖父有何要事?
他老人家此刻正在靜室內,由玄皇城的‘青木先生’診治呢,吩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
蕭月兒聞聲轉頭,這才注意到坐在那邊品著茶的中年美婦。
這是她大伯蕭文遠的正妻,柳芸。
“伯母。”蕭月兒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眉頭卻不自覺地微蹙。
她這位伯母,向來心思頗多,與她們二房一係並不算親近。
柳芸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饒有興致地越過蕭月兒,落在了她身後、氣質平淡無奇的少年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月兒,帶了同窗回府,也不給伯母介紹介紹?這位公子是......?”
蕭月兒心中微微一緊,但麵上仍維持著鎮定,介紹道:“伯母,這位是顧青雲,是我在天樞學院的同窗。他......他或許有辦法醫治祖父的病症。”
“哦?顧青雲?”柳芸拖長了語調,一雙鳳眼上下仔細地打量著顧青雲,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看個通透。
她的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懷疑,“月兒,你莫不是指......這位小兄弟,就是你們兄妹二人在隕星山脈遇到的,那位與‘玄心藥尊’有關聯的少年?”
“正是。”蕭月兒肯定地點頭。
柳芸臉上那抹笑意瞬間冷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月兒,不是伯母說你,你年紀尚輕,心思單純,容易受人蒙蔽。
這世上,招搖撞騙之徒可不少。”
她目光銳利地轉向顧青雲,語氣帶著逼問,“小子,我且問你,你當真乃是玄心藥尊的傳人?
你可要想清楚了,欺騙我們雲夢蕭家,這後果......隻怕不是你一個無名小卒能承擔得起的。
現在,你若肯老老實實承認自己是在撒謊,看在月兒帶你進來的份上,我或可網開一麵,不予深究。”
她的言語間充滿了不信任和威脅,顯然根本不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少年,會與那位避世數百年的神醫有什麼關聯。
在她看來,這更像是某種處心積慮的接近,目標或許是蕭月兒本人,抑或是想從蕭家撈取好處。
這種伎倆,在豪門大族中並不罕見。
聽到柳芸如此直白的質疑和威脅,蕭月兒臉色頓時變了,急忙辯解道:“伯母!顧青雲是我請來為祖父治病的貴客,您怎能如此說話......”
“治病?就憑他?”
柳芸嗤笑一聲,打斷了蕭月兒的話,語氣中的不屑更濃,“月兒,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連玄皇城的青木大師都對老爺子的病症感到棘手,他一個毛頭小子,能有什麼通天本事?
我看他分明是別有用心,不知從何處打聽到你祖父病重以及你們尋找藥尊的消息,借此機會攀附上來罷了。”
這時,顧青雲終於抬眼,平靜地看向蕭月兒,語氣聽不出什麼波瀾:“我似乎從一開始就說過,我並非玄心道人的弟子吧?”
柳芸聞言,臉上輕蔑之色更盛,仿佛抓住了什麼把柄:“看吧,月兒,他自己都承認了!果然是個騙子!”
然而,顧青雲接下來的話,卻讓整個客廳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隻見他目光淡然地從柳芸臉上掃過,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緩緩說道:“若嚴格論起來,從醫道啟蒙而言,玄心道人,或許應算作我的記名弟子。”
此話一出,偌大的客廳裏,落針可聞。
不僅柳芸愣住了,連侍立一旁的管家,以及默默跟在後麵進來的蕭遠峰,臉上都露出了極其古怪的神情,看向顧青雲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神誌不清的瘋子。
玄心藥尊......是他的弟子?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且不說玄心藥尊數百年前便已名動四方,其輩分之高,醫術之精湛,堪稱一代傳奇。
就單論年齡,藥尊成名之時,眼前這少年的祖爺爺恐怕都還未出世!他竟敢如此大言不慚?!
“滿口胡言!狂妄至極!”一個充滿怒氣的低沉男聲從通往內院的廊道處傳來。
隻見一名身著深藍色繡銀邊長袍、麵容儒雅卻此刻布滿寒霜的中年男子,快步從裏麵走了出來。
眼神銳利,不怒自威,正是蕭月兒的父親——蕭文山。
“父親......”蕭月兒見到父親如此神色,心中不由一緊,小聲喚道。
蕭文遠卻根本顧不上她,目光如刀般直射顧青雲,強壓著怒火,厲聲道:“月兒!前些時日你與楓兒回來,信誓旦旦說在隕星山脈尋得藥尊蹤跡,有望救治你祖父,我還抱著一線希望!
沒想到......沒想到你今日竟帶回來這麼一個信口開河、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他轉而逼視顧青雲,聲音冰冷徹骨:“說!究竟是誰指使你冒充藥尊傳人,接近我蕭家?
有何圖謀?
現在老實交代,我或可念你年幼無知,從輕發落。
若再敢胡言亂語,今日你休想輕易走出我蕭家大門!”
蕭月兒看著父親震怒的模樣,又看到顧青雲被如此咄咄逼問,心中委屈、焦急、擔憂交織在一起,眼圈瞬間就紅了,淚水在美眸中打轉。
她帶顧青雲回來,一心隻想救治祖父,萬萬沒料到會引發如此激烈的衝突和誤解。
此刻,她感覺自己孤立無援,所有的期望仿佛都要在頃刻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