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情低落到了極點，我在江邊坐了整整一夜。

自己珍而重之的愛情，引以為傲的工作，甚至是最平常不過的生活，都已被攪成一團爛泥。

我甚至開始去想。

是不是自己隻有被徐巧鳳母女拿捏，跟李芳芳結婚這一條路？

回到筒子樓時已臨近中午。

我將帽子使勁拉低，把臉盡量遮住。

上樓梯時，一個相熟的老太太認出了我。

短暫對視後，她嚇得趕緊將孫女往身後藏。

我苦笑，“流氓”“變態”的標簽在身上焊死，如今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進家門，鮮豔的紅色直接刺痛的我眼。

徐巧鳳正站在床頭，將大紅喜字往牆上貼。

蜂窩煤爐子旁，是一堆沒有燃盡的報紙。

我的技術榮譽證書夾雜其中，早已被燒得麵目全非。

李芳芳喜滋滋地撲出來。

“回來啦？飯馬上好了。”

等到看清桌上擺放的幾樣菜，我幾乎崩潰。

油漬橫流的湯碗下，正墊著一個相框。

那是我和父母唯一的合影，更是他們留給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點念想。

可現在，渾濁的油汙浸透相框，裏麵的照片早被汙染得不成了樣子。

我的心如被紮進無數鋼針，痛到顫栗。

“哎呀，我的好女婿，你可算回來啦！”

徐巧鳳笑著迎上來。

“今天是黃道吉日，我們趕緊把婚訂了。”

“聘禮你不用操心，我已經以你的名義訂了三轉一響，等下他們送貨來，你回頭給錢就行。”

這兩個女人，竟肆無忌憚配了我家的鑰匙。

儼然成了家裏的女主人。

我諷刺地發笑。

父母從小教育我，要與人為善，凡事多多忍讓。

所以，即便徐巧鳳母女攪黃了我的愛情，讓我背上人格汙名，甚至因此快要丟了鐵飯碗，我都沒想過報複。

可善良的人就活該受欺負嗎？

我不顧生死，將她們從大火裏救出來。

她們卻恩將仇報，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難。

今天是她們所謂的最後通牒時間，母女倆更是直接登堂入室，要將我徹底吃幹抹淨。

我握緊拳頭，再也克製不住情緒，任由怒火在心中翻湧，將一桌飯菜掀翻。

“都給我滾出去！這是我家！”

徐巧鳳被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後，一張老臉立刻凶相畢露。

“不知好歹的東西，還讓我們滾？實話告訴你，我們吃定你了，你能把我們怎樣？”

“一個流氓、小偷、變態，名聲都臭大街啦，還以為自己是什麼香餑餑？派出所裏你可是有案底的，你單位都不想要你了！也就是我家芳芳不嫌棄，你他媽還不知足？”

“識相點，別讓我再想法子把你弄進派出所，反正我們孤兒寡母，說什麼大家都會同情，你一個臭流氓還想翻身？”

徐巧鳳仗著自己是弱勢群體，有恃無恐。

“別欺人太甚！”

我忍無可忍，揪住徐巧鳳的衣領，掄起拳頭。

“謔，你還敢打人了？”

徐巧鳳揚起臉嘲笑，手指猛戳著我的胸口，毫無懼色。

“來呀，朝老娘臉上打，老娘今天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可不等我拳頭落下，李芳芳突然衝了出來，手裏的瓶子對著我臉一陣狂噴。

下一秒，我隻覺四肢癱軟，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