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選擇了相信林江野,等待著弟弟的案子被重啟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我開始配合那個被他安排的醫生,按時吃藥,接受所謂的心理疏導。
我表現得溫順平靜,林江野對我的變化很滿意。
他來看我的次數多了起來,有時還會帶來一些我喜歡的書。
林江野還會在我麵前打電話給他的助理,語氣嚴肅地吩咐:
“對,把當年溫辰手術的所有相關人員名單,尤其是那個叫張煒的麻醉師,給我找出來,我要親自過問。”
看著他實質性的舉動,我的心裏不禁燃起了一絲微弱的火苗。
林江野對我說:
“小湘,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等你好了,我們......”
每次我問他弟弟的案子進行的怎麼樣了時,總會被蘇雨柔的電話叫停。
“雨柔需要我,我先去看看她,關於你弟弟的事情,我們下次再說好嗎?”
他的語氣帶著慣常的,對蘇雨柔獨有的那種無奈與縱容。
而這一次,是因為蘇雨柔的貓生病了。
林江野離開前看向我,眼神裏有一絲短暫的掙紮,但很快被對蘇雨柔的責任感覆蓋。
他語速很快,帶著安撫:
“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處理完就回來,調查的事,我已經安排了,不會耽誤。”
每次都是這樣。
我弟弟溫辰的命,我溫家支離破碎的真相,在他心裏,依舊比不過蘇雨柔。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臉上甚至沒有一絲表情。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他語氣冷了下來:
“溫湘,你要懂事,那是一條生命!雨柔她現在隻有我了!”
說完,他不再看我,拿起外套匆匆離去。
書房裏隻剩下我一個人,不知過了多久,書房門被輕輕推開。
蘇雨柔穿著一身香奈兒的套裝,妝容精致。
她嘴角帶著一抹得意的,惡毒的笑意:
“溫姐姐,看來江野哥還是更心疼我呢,隻要我一通電話,他就會不顧一切的拋下你來找我。”
我冷冷地看著她,像看一個跳梁小醜。
她走到我麵前,俯下身,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你知道嗎?貓好得很,我不過是給它吃了點不該吃的東西,讓它裝裝病而已。”
“江野哥啊,就是太善良,太容易心軟了。”
她直起身,故作惋惜地搖搖頭: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真是的,明明答應要幫你查你弟弟的事,怎麼又被我的貓給絆住了呢?”
“看來在他心裏,你弟弟的清白,確實比不上我的貓重要啊。”
我的手指微微蜷縮,指甲陷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幫助我維持著最後的清醒。
“哦,對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從手包裏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個黑色U盤,用兩根手指捏著,像逗弄寵物一樣在我眼前慢悠悠地晃。
“你不是一直想要證據嗎?關於你弟弟手術的真相,其實都在這裏。”
她的指甲在U盤上輕輕敲擊,發出令人焦躁的噠噠聲,“麻醉師當時偷錄的音,還有我買通他做手腳的記錄...可惜啊,江野哥永遠不會給你機會看到它了。”
“因為他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他不想我再因為這件事受到任何打擾。”
“他選擇保護我,就像當初在法庭上,選擇相信我這個受害者一樣。”
那一刻,我的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
原來林江野知道!他可能一直都知道真相!
可他選擇了包庇,選擇了用調查的謊言穩住我!
選擇了為了蘇雨柔,任由我弟弟含冤,任由我溫家破碎!
這一刻,所有的隱忍,所有的偽裝,所有殘存的可悲期待,都被這殘酷的真相碾碎了。。
我的心不再痛,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哀莫大於心死。
蘇雨柔欣賞著我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褪盡,滿意地笑了。
她將U盤收回包裏,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經過我身邊時,我猛地站起身!
蘇雨柔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神戒備:“你想幹什麼?”
我看著她,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我們打個賭。”
“就賭林江野如果親眼看到你這個受害者對我這個瘋子行凶,他是會繼續信你,還是......終於肯看一看真相?”
話音未落,我猛地抓起書桌上的水果刀,卻不是刺向她,而是狠狠劃向自己的手臂!
皮肉割裂,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衣袖。
蘇雨柔驚呆了,完全沒料到我會來這一手。
可在門即將被打開的那一瞬間!
蘇雨柔踉蹌著撞向身後的書架,發出不小的聲響,尖叫出聲。
幾乎在她尖叫的同時,書房門被猛地撞開!林江野恰好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在看到房內情形的瞬間,臉上焦急的表情化為震驚和滔天怒火!
“溫湘!你幹什麼!”
他厲聲喝道,幾步衝進來,第一時間扶起驚魂未定的蘇雨柔,將她護在身後。
看向我的眼裏充滿了厭惡和失望。
“江野哥!她要殺我!她拿了刀......”
蘇雨柔立刻撲進他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林江野看著我流血的手臂,又看看我手中帶血的刀額角青筋跳動,聲音壓抑著極致的憤怒:
“我本來還以為你有所好轉......溫湘,你真是無藥可救了!一次又一次地傷害雨柔,編造謊言!你現在竟然還敢動刀?!”
他根本不問緣由,不看我還在流血的傷口,就直接判了我的罪。
“看來這裏的治療對你來說太寬鬆了!”
“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允許,你一步也不準離開這個房間!”
“我會讓醫生加大藥劑劑量!什麼時候你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什麼時候再說!”
他摟著蘇雨柔決絕地轉身離開。
書房門在我麵前關上,落鎖的聲音清晰傳來。
世界,終於一片死寂。
我站在原地,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可我感覺不到疼。
比起他剛才那幾句話,這皮肉之苦,算得了什麼?
我緩緩地,緩緩地蹲下身,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沒有哭,也沒有喊,隻是覺得累。
過了很久,我才抬起沒有受傷的手,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撬開了書桌下一個極其隱蔽的,連林江野都未曾發現的暗格。
裏麵安靜地躺著一部老式的,沒有任何智能功能的備用手機,和一張匿名的電話卡。
這是我很久以前藏起來的,最後的希望。
我顫抖著,裝上電話卡,按下開機鍵。
微弱的屏幕光亮起,我憑著記憶,按下了一串號碼。
那個在雨中,謝青川強行塞給我名片時,我下意識記住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謝青川沉穩的聲音。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著話筒,聲音輕得像一縷即將消散的煙,卻又帶著斬斷一切過往的決絕:
“裴師兄......是我,溫湘。”
“求你幫我離開這裏,無論......用什麼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