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婆懷孕後,我媽在家裏擺了一個香案。
香案上供著尊不知是從何而來的神像,神像表情慈祥,右手卻高高舉起,手裏還拿著一柄鐵錘,看起來很是詭異。
我媽說,這是她求來的神仙祝福,能保佑我們全家健康長壽,老婆順利生下男孩。
可沒過多久,我媽卻死在了家裏。
1
我和老婆聞訊趕到爸媽家時,我媽的屍體已經被法醫拉走了,我爸也被帶去了警局接受審訊。
我隻能隔著警戒線遠遠地看見客廳裏被濺了滿地的血。
直到警察問我我媽平時有沒有跟人結怨時,我還沒從我媽突然離世的悲傷中反應過來,逐漸沒了耐心的警察隻能又問了我一遍。
“應該沒有吧......我媽平時雖然脾氣不太好,但為人直爽,鄰居們也都知道她的性格。”
“應該?趙峰,請你配合調查,給我們一個準確的回答。”
我努力回想著這些年來跟我媽有過矛盾的鄰居,每一個都不可能因為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入室殺人,然後朝著警察堅定地搖了搖頭。
案子還沒偵破,爸媽家作為第一現場被暫時封鎖了,我隻能先把我爸送去我家休息。
他昨天晚上出去喝酒打牌一夜未歸,沒想到早上回去就看到我媽死在家裏,嚇得精神都恍惚了。
老婆留在警局等我,我來接她的時候工作人員卻跟我說,老婆交代了一些別的事情。
其實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生怕有什麼意外會影響到老婆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畢竟她們和我媽一樣,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老婆說,在我媽出事的前幾天,她就發現我媽有點兒不對勁。
老婆已經懷孕五個月了,有時候我工作太忙沒時間給她做飯,她就會自己坐地鐵去爸媽家吃。
那天她照例在晚飯之前趕到了爸媽家,我媽卻像魔怔了一樣在神像麵前不停的磕頭,老婆喊了好幾聲我媽才反應過來。
除此之外,老婆還看到我媽刺破手指,把自己的血滴在神像的那柄鐵錘上麵。
“我聽說有一種邪神,會通過殺人來提高自己的道行,婆婆是不是被那尊神像給殺死的?”
說到這兒,老婆害怕的縮到我懷裏。
懷孕的人最容易胡思亂想,更何況是這種怪力亂神的事,還沒等我開口安慰老婆是她想多了,警察就打斷了我們。
警察嗬斥老婆不要相信這些封建迷信,他們會盡快找到殺害我媽的凶手。
可就在此時,本該在外地上大學的妹妹趙晴突然闖了進來,她看了依舊瑟瑟發抖的老婆一眼,隨後對警察說,“我覺得我嫂子說的沒錯,我媽肯定是被神像害死的,我早就覺得神像不對勁兒了。”
趙晴暑假還沒結束之前,我媽就把那尊神像請回了家,當時她還跟我抱怨,感覺那神像看著太滲人。
我媽也是在那時告訴我,神像是她專門請來的。
隻是警察看老婆和趙晴的眼神,就像在看兩個亂說話的瘋子。
我是個無神論者,也不相信一個小小的神像居然會殺人,直到法醫送來了驗屍結果。
結果顯示我媽的頭部被鈍器連續擊打至血肉模糊,就連最堅硬的頭蓋骨都被砸碎了,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傷口。
凶器初步判斷,是鐵錘。
2
趙晴看到報告之後,激動得不斷重複,說神像手裏就拿著鐵錘,肯定是神像顯靈殺了我媽。
離開前警察隱晦的提醒我,趙晴怕是看小說看魔怔了,讓我多關心一下她的心理健康。
我原以為趙晴和老婆一樣都是被神像嚇到了,恰逢我媽在這時出了事,她們才會以為是神像殺人。
可回家後,逐漸恢複清明的我爸也提到了神像。
“那個神像有問題。”我爸說,或許神像帶來的不是祝福,而是詛咒。
他曾在某天深夜醒來,發現我媽不在旁邊,出去看到我媽正一遍遍的跪在神像前求饒,求神像放過自己。
既然如此,那我媽為什麼不把神像扔出去?
還有我媽到底做錯了什麼,神像才不會放過她?
我講這些話問出來,我爸的眼神卻有一瞬間的閃躲,趙晴也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問我爸是不是我媽以前做過什麼虧心事。
“你媽怎麼可能做虧心事!”
我爸的聲音突然拔高,隨即擺了擺手,跟老婆之前的說法一樣,認定我媽是供奉了一尊邪神,才會遭此大劫。
盡管我在心裏依舊不相信神像會殺人這個說法,但聽完我爸他們的這些話,心裏越來越覺得那尊神像擺在家裏太膈應,決定等封鎖結束後就把神像扔出去。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婆,她卻製止了我。
“神像隻能送走,不能隨便扔了的,否則就會厄運纏身。”
不過是一個銅鐵澆築的模型而已,我就不信它還真有那麼大的能力。
三天後現場勘查結束,我早早地等在爸媽家門口,等到警察撤了封鎖線,我第一時間就衝進去一把抓起了那個詭異的神像。
有好事的鄰居攔住我,問我拿我媽當寶貝供著的神像幹什麼。
原來大家都知道我媽在家裏供了尊神像,還將它奉若神明,告訴大家神像會帶來好運。
我隻道這個東西不吉利,鄰居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在說,我媽供奉神像之後莫名死亡,它確實是不吉利的。
我將神像從跨江大橋上丟了下去,它有些重量,在水麵上濺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水花。
做完這一切,我又去了一趟警局。
我媽的案子依舊沒什麼進展,現場找不到凶器,也找不到其他人的痕跡,因為是老小區,樓道裏也沒有監控。
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查起,隻能先逐個排查從前跟我媽有過矛盾的人。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老婆親自下廚做了飯,餐桌上大家麵麵相覷,誰也沒有先開口,氣氛安靜的可怕。
趙晴跟學校請了長假,說要等到案件偵破之後再回去,我沒說什麼,默許了她先留下,畢竟死去的人是我們的親生母親。
因為家裏隻有兩間臥室,所以趙晴主動提出睡沙發,結果第二天早上我還沒睡醒就聽到了她的尖叫聲。
“爸!哥!你們快出來看!”
我趕緊套上睡衣出來,順著趙晴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家裏的入戶門虛掩著,透過門縫,我看到了一尊神像,正在朝著我微笑。
3
我不是把它扔了嗎?
怎麼會又出現在了我家門口。
老婆跟在我身後,看到神像的那一刻同樣尖叫一聲,隨即暈了過去。
幸好我眼疾手快接住了老婆,趙晴是醫學生,連忙給老婆做急救,然後幫著一起將老婆送去了醫院,因為走的匆忙,我隻能先將神像踢到樓梯間的角落裏。
醫生說老婆收到了驚嚇,好在沒什麼大問題,多休息休息就行。
趙晴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悄悄跟我說,老婆變成這樣都是神像害的。
“你留在這兒照顧好你嫂子,我回去一趟。”
說罷,我就開車回了家,臨走前還去五金店買了鉗子扳手等五金工具,打算回去把那個該死的神像大卸八塊。
可打開門,我卻看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隻見我爸麵朝餐廳的方向雙膝跪地,一邊跪拜一邊在嘴裏喃喃道。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放過我吧......”
我連忙上前想拉我爸起來,轉頭卻看到我爸跪拜的竟是放在餐桌上的那尊神像。
我爸魔怔了一般,任憑我將他拖回臥室,還依舊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動作,就像電視機裏被鬼附身的人。
神像依舊保持著微笑,我再也忍不住,掏出新買的工具開始拆解神像。
好在神像是空心的,用鉗子稍稍用力就能掰下它的腦袋,身體其他部分也都被我砸變了形。
再次確定神像被我親手扔到江裏,我才折返到小區的監控室打算看看到底是誰把神像放到了我家門口故弄玄虛。
隻可惜我家是一梯一戶的格局,神像擺放的位置剛好是電梯監控的死角,所以什麼都沒有拍到。
偏偏指紋鎖也在這時沒電了,門上的監控也沒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在心底暗罵一聲。
好在接連幾天,我都沒再見過那個詭異的神像。
老婆出院的時候,警局那邊也來了消息,說是在我媽貼身的玉墜上提取到了半枚指紋,讓我趕緊去一趟。
我怕老婆再次受驚,便叫趙晴在家看著老婆和我爸,獨自一人去了警局。
接待我的是一個年輕的女警察,姓陳。
陳警官說,目前有一個好消息,也有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那半枚指紋不屬於我們家人或者是周圍鄰居其中的任何一個,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他們也在指紋庫裏找到了與之匹配的人。
但壞消息卻是,指紋的主人早就在是五年前死了。
“是真的死了嗎?”
或許料到了我會這麼問,陳警官遞給我一疊資料,資料裏說指紋的主人叫郝永梅,早在十八年前就葬身火海。
這個事故發生在臨市,陳警官他們也跟那邊的同事核實過了,確認郝永梅已經死亡。
可是一個死去十八年的人,怎麼能在我媽的玉墜上留下指紋?
難道我媽跟死去的郝永梅有什麼關係嗎?
這樣想著,我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是趙晴打來的。
“哥,你快回來。”
“咱爸......咱爸好像瘋了。”
4
我到家的時候,趙晴和老婆已經害怕的躲進了臥室的衣櫃,而我爸正在房間裏瘋狂地亂砸東西。
屋裏變得一片狼藉,連吸頂燈都碎了,玻璃碎片紮進我爸的腳底,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依舊邊喊邊砸。
“媽的,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我!就算再來一次,老子也會弄死你!”
“好啊!有什麼就衝我來吧!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
我爸手中揮舞著從拖把上拆下來的鋼管,我不敢貿然靠近,隻能極力的勸說他,讓他冷靜冷靜。
直到我爸力竭,我迅速從他手裏搶過鋼管,這才跟趙晴一起把我爸按在床上。
又過了一會兒,我爸終於清醒過來,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
“他來找我們報仇了。”
“那個神像,就是他的化身。”
我捕捉到了我爸話裏的關鍵信息,他是誰?
趙晴先我一步問了出來,我爸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總感覺我爸有什麼事瞞著我,他口中要來找他複仇的那個人究竟是誰?難道也是殺害我媽的凶手嗎?
可我爸為什麼又說,神像是他的化身?
我想找機會再問問清楚,可在此之前,我爸又出事了。
而在此之前,我又看到了陰魂不散的神像。
因為我媽的死我很久沒去公司,領導那邊有些不滿,希望我可以抽出兩天時間回公司交接一下業務。
就在我早上出門的時候,那個被我掰掉的神像腦袋水靈靈的出現在了我麵前。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個腦袋是被一根細細的魚線吊在了門框上,隨著我開門的動作,剛好能落到與我視線平齊的地方。
這種惡作劇極其拙劣,雖然我已經將門上的密碼鎖修好,但它依舊沒有拍到是誰將神像腦袋掛到了我家門口。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徹底點燃了我的怒氣,我幹脆帶著神像腦袋去找了一個老式的打鐵鋪子,讓老板把這個神像腦袋給融了。
老板見多識廣,看到神像腦袋的第一眼就說。
“你這個東西,邪性得很,你確定要把它融了嗎?不怕惹禍上身?”
“不怕。”
我朝著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就不信在現代的法治社會,還能讓一個小小的神像反了天。
直到看見神像腦袋在高溫中化成了一灘鐵水,我心裏的大石頭才落了下來。
處理完公司的事,我不敢在外麵停留,直接回了家,可家裏卻空無一人。
我讓趙晴陪著老婆去產檢,難道我爸也跟著去了?
我打電話詢問趙晴,她卻說她跟老婆走的時候我爸還在家,並不知道我爸去了哪裏。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第六感告訴我這並不是什麼好預兆,果然在我極力尋找我爸的兩個小時之後,接到了警局的電話。
他們說接到我爸媽家那邊的鄰居報警,說是有人在屋裏吊死了。
吊死的那個人是我爸,他的脖子上纏了好幾根魚線,魚線又細又堅韌,甚至將他的脖子都勒斷了半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