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長發早已在台下等著,一張臉笑得像是要去領賞。
“我的好西棠,儂真是阿拉百樂門的台柱子!督軍剛才可是一直在看你!”
【快!快上去!趁熱打鐵!把他給我迷得神魂顛倒!】
王長發的心聲急得像著了火。
西棠隻是笑了笑,端著酒杯的手,穩穩當當。
一步一步,重新走上那十幾級台階。
每上一級,樓下那些黏膩的目光和嘈雜的心聲就遠一分。
【這騷貨,還真敢上去了。】
【督軍可別看上她啊,不然阿拉哪還有機會......】
【怪不得都說她愛錢咧,挑個最有錢的。】
嫉妒與欲望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從身後罩向她。
西棠將這些聲音摒棄在耳後。
她再次回到寶包廂門口。
兩個衛兵依舊如兩尊石像,攔在門前。
王長發點頭哈腰地跟在後麵,對著衛兵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又對西棠使了個眼色。
西棠沒看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包廂裏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
紅木圓桌旁,孟權舟與他的副官趙毅相對而坐。
桌上擺著一瓶威士忌,兩個杯子,還有一個水晶煙灰缸,裏麵摁滅了半支雪茄。
空氣裏那股清冽的藥草味更濃了,混著一絲辛辣的煙草氣。
西棠盡量放輕了腳步,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
一步。
兩步。
三步。
就在她離那張桌子隻有三步遠的時候。
“嗡——”
消失了,那些聲音再一次的消失了。
西棠充滿驚喜的看向孟權舟,眼睛亮得像璀璨的寶石。
一旁的趙毅不由地咋舌,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大膽啊,那眼珠子都快蹦到他家督軍身上了。
這回的吐槽,西棠聽不到。
她現在隻能聽見自己那顆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
撲通。
撲通。
一下,一下,那麼響,那麼真實。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她一時忘了怎麼開口。
孟權舟抬起了眼。
他一直低垂的眼簾掀開,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穿過昏暗的光線,落在了她身上。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淡淡的開口了。
“有事?”他的聲音很低,像上好的大提琴,卻又帶著金屬的冷硬質感。
但這聲音,隻是聲音。
它幹幹淨淨地傳進她的耳朵裏,沒有夾帶任何情緒的雜音,沒有那些讓她頭痛欲裂刺激聲。
這是七年來,西棠第一次聽到如此純粹的人聲。
她的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間就熱了。
她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那股洶湧而上的情緒壓下去,扯出一個練習了千百遍的笑。
“督軍大人。”
她往前走了兩步,“西棠,敬您一杯。”
不可否認她是緊張的,麵對這樣一個大人物,她豈會不緊張。
孟權舟沒有接,依舊靠在沙發裏,看著她。
這個女人明明怕他,卻還要接近他?是因為他的地位?他的錢嗎?
風塵女子都愛錢吧。
可又有那麼一瞬間,孟權舟不那麼確定,剛剛那女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像是要把他吃了,太快了,他沒有抓住,就被一個極醜的笑容所取代。
!!
西棠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慌意亂,難道督軍大人不吃這一套?
她端著酒杯的手,遲遲沒有收回,甚至不敢挪開視線。
她貪婪地享受著這份突如其來的安寧。
原來,一個人的世界可以這樣幹淨。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這個男人,是她的“解藥”。
而孟權舟又看到了那個眼神,這才像話啊。
空氣中隻剩下兩人無聲的對峙,和壁燈投下的明明暗暗的光影。
“咳。”
旁邊,一聲刻意的幹咳打破了這詭異的平衡。
是那個副官。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西棠,眼神裏帶著明確的警告。
差不多得了,姑娘家家的都不知道矜持。
西棠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確實,有點過了,這孟權舟會如何想她,不會覺得她太過孟浪吧。
一股熱辣的窘迫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她的臉頰燙得厲害。
西棠連忙收回手,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尷尬地垂下眼,想要說句“是西棠唐突了”,就趕緊逃離這個讓她無所適從的地方。
可是她一旦離開,就意味著要重新回到那個喧囂地獄。
就在她進退兩難之際,孟權舟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的手,在抖,你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