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郎中這才發現門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三道人影，為首的還隻是個半大孩子。

“三位所來何事，抓藥還是問診。”

田小荷搖了搖頭，朗聲笑道：“我這裏有筆藥材生意要和郎中您談，不知你這裏收不收茯苓。”

郎中眉頭微挑，沒先答她們的話，卻是對著身後佝僂著腰身的中年大夫道：“學醫先學德，你若是學不會這個道理，便別再說是我薛某人的弟子了，下去吧。”

見男人難以為情的踉蹌著退回後堂，薛郎中這才麵向田小荷道：“你們這幾個小家夥要和我談生意？你家大人呢？”

“我家沒大人了，隻有我帶著一雙弟妹。我們的藥材都是好東西呢，郎中要不要先看看。”田小荷適時的讓自己露出一抹“明媚憂傷”的笑容，果然見薛郎中眼中泛出些悲憫。

“既如此，把藥材拿出來我瞧瞧吧。”接過茯苓，薛郎中沉吟片刻，拿起小刀切開一角，隻見切麵光澤潔白，溫潤如玉，薛郎中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說的沒錯吧，這可是正經的好東西呢。這塊茯苓肉質緊實，手感細膩，切麵潔白如玉，可是一塊上好的白茯苓呢。”

“確實不錯，小丫頭。你還有多少茯苓，也都拿出來看看。”

田小荷把除茯神以外的六顆茯苓都拿出來擺在桌案上，薛郎中依次看過，手指向同茯神一窩出的三個。

“這三棵茯苓確實是品相上好的白茯苓，我可給到三十五文一斤的價格，至於剩下的三個，品質稍次，隻算是中等貨色，二十八文一斤，你看如何？”

田小荷知道這確實是實在價格了，特別是三十五文的價格已經是這幾家藥鋪裏出價最高的了。

田小荷點點頭，又從背簍裏把最後一棵茯神取出，神秘兮兮道：“薛郎中，不如您再看看這一棵，又能給到什麼價錢？”

眼前的這棵茯苓比之前的幾棵都大些，一根淡黃色的鬆根橫貫其中，肉質十分堅實。

薛郎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舌頭打顫，一時之間竟磕巴起來，“這，這是茯神？！”

田小荷笑著點頭，“不錯，正是茯神。”

在這樣的小縣城中，能發現這般品質的茯神，幾乎可稱得上是稀奇了。薛郎中眼神發光，語氣中有幾分不可置信，“小丫頭運氣不錯啊。”

田小荷揚了揚下巴，“我也是見到薛郎中您醫德高尚，這才敢把這棵茯神亮出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我懂的。不瞞您說，之前我也找了幾家藥鋪，可還從來沒有讓這棵茯苓亮過相呢。”

薛郎中捋著山羊胡子點了點頭，目光從半大孩子田小荷又轉向旁邊有些緊張衣衫破舊的兩個瘦弱孩童，歎了口氣。想是父母不在了，家裏實在是沒法子，這三個孩子才隻能靠著自己討生活，但凡有第二條路誰家又能讓這麼點的孩子東奔西走的跑呢。

於是沉聲問道：“丫頭，我看你草藥找的很準，藥效也懂些，你可是知曉藥理。”

田小荷想起自己半吊子的醫學生涯覺得汗顏，隻敢謹慎道：“隻是略通皮毛而已。”

“丫頭，我今日見你算是投緣，又見你們姐弟妹三個著實可憐，不如這樣，這些茯苓你們拿回去晾幹切片後再來，到時一斤白茯苓我給你們算一百二十文，普通茯苓九十文，至於這棵茯神我按二百五十文一斤的價格收，你看怎樣。”

田小荷大喜，她倒是忘了，切片的幹茯苓的確比新鮮茯苓價值更高。這老大夫能主動提示她們這一點，多半看她們姐弟妹可憐存了些接濟她們的心思。果然這大夫心思仁厚，即便是做生意也是個實在人。

她正要點頭答應，卻聽薛郎中又道：“不過有一點我得先說在前麵，幹茯苓水份流失，新鮮茯苓三斤才能做成一斤，重量必然大打折扣。而且你若是手藝不好反而損了茯苓品質，那我可給不上這個價錢。你若現在出手，這塊茯神我按七十文一斤的價格收。究竟怎麼選你自己考慮吧。”

田小荷腦子裏飛快的算了下這本賬，新鮮茯苓大概三比一的出幹率，而薛郎中幹貨的價格卻給的比鮮貨的三倍還不止。而至於自己的手藝，田小荷心裏有底，雖然自己開方配藥是個二五眼，可這種草藥基操自己還是會一些的。

田小荷望向薛郎中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敬重，聲音擲地有聲，“多謝薛郎中提點，我決定了，我這便將這些茯苓帶回去，等過幾日晾曬成幹之後再來。”

“好，我看你這丫頭機靈的很，想來也沒什麼問題。”

話已至此處，田小荷本該告辭離去，可她想起至今還被自己貼身放著不敢示於人前的人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咬著嘴唇，看向薛郎中的目光欲言又止。

薛郎中看出她的遲疑，主動問詢道：“怎麼了丫頭，還有事。”

田小荷原本是不想將人參和茯苓賣到同一處的，茯神本就稀罕，人參則更是珍貴，她能同時拿出這兩樣寶貝太過招眼，難免惹人懷疑。

可如今她見這位薛大夫心地仁善，自己又實在與他投緣，索性一咬牙，直接從懷裏掏出來個小布包來。

“我這裏還有件寶貝，本沒想出手。薛郎中你既誠心相待，這東西我便一道出給您吧。”

薛郎中將信將疑的拆開布包，而當他看清包中之物時，不由自主地，他止住了呼吸，整個藥堂中頓時鴉雀無聲。

他的目光在布包裏的人參和眼前一臉無辜地田小荷之間反複流轉了幾次，眉頭形象的擰成一座山川，然後一抹與年齡極不相符的茫然出現在他蒼老的麵龐上，看著田小荷的眼神仿佛像看著個怪物。

“你這丫頭，該不會是山中精怪成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