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十二點整，熟悉的"咚咚"聲準時從頭頂傳來。

像是一記記小錘子，精準地砸在我的天靈蓋上。

又是樓上小孩在跳繩，這種噩夢持續了整整三個月。

我無奈，隻能拖著疲憊的身軀爬上樓。

前幾次都是孩子媽媽開門。

她總是眼神躲閃地說："真不好意思，我這就讓孩子停下"。

雖然效果隻能維持一晚，但態度還算誠懇。

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鬧得太不愉快。

但這次勸說，徹底轉變了我的觀念。

剛敲了兩下，門就被猛地拉開。

一個身材肥碩的陌生男人出現在門口，睡衣領口露出青色紋身邊緣。

"找誰？"

...

他粗聲粗氣地問，帶著明顯不耐煩。

我強壓怒火解釋："您好，我是樓下的。已經十一點了，孩子跳繩的聲音..."

"樓下？"他猛地打斷，扭頭朝屋裏吼：

"老婆！是不是就這孫子總來找事？！"

孩子媽媽係著圍裙畏畏縮縮地出現。

目光一碰到我，像觸電一樣，隨後輕輕點頭。

我一愣，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像我欺負她了一樣？

"好啊！原來就是你！"男人轉回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一根粗壯手指戳到我鼻尖上：

"趁老子不在家，天天欺負我娘們，小孩子跳兩下怎麼了？"

"你瘦得跟竹竿似的，還想學人當黑社會？"

我直接無語，大哥，你要不要看你手上的"青龍白虎"再說別人黑社會？

"爸爸，就是那個壞蛋！"一個頂著西瓜頭的小男孩從他腿邊躥出。

還朝我吐口水，"不讓我跳繩的壞叔叔！"

男人一把摟過孩子，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

"再敢上來囉嗦，我讓你在這棟樓裏住不下去！滾！"

"砰------"

厚重防盜門被狠狠甩上，震得牆灰簌簌落下。

緊接著，門裏跳繩聲變本加厲響起。

還夾雜著孩子興奮尖叫和男人粗啞教唆。

"跳！使勁跳！我看哪個不要臉的還敢上來找事！"

我全身力氣都被抽空。

本來工作一天就身心俱疲，還要受此折磨。

既然他們一家不要臉，我也就沒什麼心理負擔。

掏出手機，點開錄音鍵。

"咚！咚！咚！"

"跳！使勁跳！"

"爸爸我有點跳不動了..."

"不行！繼續跳！不能讓樓下那個賤人得逞！"

我把這段錄音發到物業溝通群。

"603住戶深夜噪音擾民，溝通無果請處理。"

群裏瞬間炸了。

"大半夜的這是幹嘛呢？"

"這當爹的怎麼這樣教孩子？"

"@603龍哥能不能有點公德心？"

就在我正要鬆口氣時，603的孩子媽媽突然在群裏發了一段語音，聲音哽咽：

"各位鄰居實在對不起，我家孩子確實跳繩了。"

"但他最近體檢發育遲緩，醫生建議每天要跳繩二十分鐘..."

她緊接著又發了張孩子抹眼淚的照片，繼續說：

"孩子每天作業多，到現在才能抽空出來跳一會兒。沒想到會影響樓下..."

輿論瞬間轉向。

"原來是為了孩子健康啊，情有可原。"

"樓下也體諒下吧，都是為了孩子。"

"就是，跳繩能有多大聲？現在年輕人就是矯情。"

"我們當年住老破小比這吵多了，忍忍就過去了。"

物業王經理終於冒泡：

"鄰裏之間要互相體諒嘛，孩子是最重要的。"

群裏響起一片附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