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趙凱的嘲笑聲吵醒的。
“天哪!這就是你買的新車?這顏色也太土了吧,還是國產的?”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走進客廳,看見趙凱正站在樓下,指著那輛嶄新的車挑三揀四。
那是林然求了我半年,我才咬牙全款給她提的,花了二十多萬。
林然一臉尷尬,拉著趙凱解釋:“阿凱,這車性價比高,而且......”
“性價比?我們要的是麵子!我開這車出去怎麼見朋友?”
趙凱翻了個白眼,轉頭看見我,立馬換上一副嘲諷的嘴臉。
“林蕭哥,這車是你挑的吧?果然,賣魚的眼光也就這樣了,一股子窮酸味。”
我冷冷地看著他:“不喜歡可以不坐。這車是我全款買的,隨時可以收回來。”
趙凱冷笑一聲:“送出去的東西還有收回來的道理?再說了,這車以後可是我和然然的代步工具,你別想沾邊。”
林然趕緊拉住我,壓低聲音:“哥!你少說兩句!阿凱家境好,眼光高是正常的。你趕緊去市場吧,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她一邊說,一邊把車鑰匙塞進趙凱手裏:“親愛的,別生氣,以後這車你隨便開,讓他坐公交去。”
我看著林然那副倒貼的樣子,心裏的火蹭蹭往上冒。
“林然,你是不是忘了,這車的全款發票還在我手裏?”
林然臉色一變,還沒說話,我爸突然衝過來,一把推開我。
“林蕭!你這個時候在鬧什麼?你妹妹結婚是大事,一輛車你也斤斤計較?別以為你這些年賺了些錢,就可以不把這個家放在眼裏了!”
“你妹腿腳不好,那是為了救你!你欠她一輩子!給她買輛車怎麼了?就是把命給她也是應該的!”
又是這個理由。
十八年前,我十歲,林然八歲。
記憶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掛在馬路對麵的樹梢上,還有那一輛突然失控衝過來的紅色大貨車。
刺耳的刹車聲在耳邊炸響,我被嚇傻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就在車頭即將撞上我的瞬間,一雙小手猛地把我推了出去。
我摔在路邊的草叢裏,毫發無傷。
等我驚恐地回過頭時,隻看見林然倒在血泊裏。
我爸趕到醫院後,當著所有醫生護士的麵,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他雙眼赤紅,像看仇人一樣瞪著我,怒吼:“為什麼斷腿的不是你!她是女孩子啊!留了疤以後怎麼嫁人!你個喪門星,你怎麼不去死!”
那一巴掌,打斷了我的脊梁,也打碎了我的自尊。
看著病床上林然纏滿紗布的腿。
年幼的我跪在地上,哭著發誓這輩子都要對妹妹好,要補償她。
隻要林然皺一皺眉,喊一聲“哥,我腿疼”,我就會無條件地交出我的一切。
為了這一句“腿疼”,我放棄了名校的保送名額,早早出來打工。
哪怕累到暈倒,隻要她一個電話要買名牌包,我爬也要爬起來去轉賬。
我以為這是贖罪。
卻沒想過,這成了他們貪得無厭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