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寶容!回來!”
眼瞧著那脾氣躁的丫頭要衝出去,左元卿連忙喚了一聲,因著聲音大了一些牽動了傷口,下半身細密的疼跟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
左元卿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夫人!”
寶容聽到聲音,連忙退回來。
“你去跟他們理論,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隻會是我們吃虧,我如今的身體情況沒法子為你撐腰,不過區區管家權而已,咱們不要了。”
今日這銀耳燕窩羹,擺明了是試探她的。
她出了這檔子事情,如今管家的人就變成了二嫂張素琴全權負責,張素琴覬覦管家權不是一天兩天了,誰知道此番背後有沒有人撐腰。
“不管家了也好,我也累了。”
嫁入這周家七年,她為了讓周十堰心無旁騖的在外忙仕途,府內一切處處都是親力親為。
七年前那場大戰,包括公爹在內周家兒郎死了九個,未成婚的唯有老七,老八,老九。
別人家最多一嫡一庶倆婆婆。
她才嫁入周家,麵對的卻相當於是七個婆婆,哪怕老太君帶著大嫂和四嫂常年住在家廟,六嫂嫂當年就為六哥殉情,府內依然很難捱。
二嫂是商戶出身,卻愛弄權。
三嫂是將門千金,卻脾氣火爆。
五嫂出身低,卻被嬌養長大,因為長的是她們妯娌裏麵模樣最好的,又新婚三個月就霜寡,便被外頭有心人盯上......
七年時間,她打點好一切,為所有人謀到了好日子,卻獨獨虧待了自己和孩子。
張素琴想要,給她就是了!
“把那銀耳燕窩羹倒掉吧。”
左元卿想了想,又道。
快午時的時候,寶容終於把嫁妝理清,裝點成冊子拿給了左元卿看。
“夫人雖說隻整理您自己的那份,但奴婢想著,即便以後夫人不用那一份了,咱們小世子卻不能沒有依仗,便私自做主還是一起整理了一份,還望夫人恕罪。”
左元卿翻了翻冊子,卻並沒有怪寶容自作主張,隻是道:“你做的很好。”
“有了這個,咱們腰板也硬了些。”
“我記得三日後就是各個掌櫃來府中送賬本以及收成的時候了吧,咱們這邊的你且收好,不必再拿去公中記賬。”
既然要為自己打算,就該斷的清楚些。
“依奴婢之見,早該這樣了,免得那些人吃著用著您的東西,還不知感恩。”
寶容很懷疑府內其他主子是早就知道外頭那對母子的事情了,卻瞞著夫人不說。
一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好了,拿上對牌鑰匙以及管家賬簿,咱們去鬆園給母親請安。”
左元卿神色淡淡,將自己的嫁妝單子放下,轉頭又對寶容開口。
才到了鬆園這邊,左元卿便聽到了房間內的嬉笑聲音陣陣傳來。
“夫人來了,奴婢給您去通報。”
寶容推著左元卿坐著的輪椅才停了腳,站在門口的婆子先是詫異了一下,而後連忙上前。
“不急,母親這邊可是有客人?”
“若是不方便,我改時間再過來吧。”
婆子眉宇之間多了幾分糾結,一時倒是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嗬,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左元卿冷聲質問。
她到底管家多年,哪怕如今還在病中,聲音稍微冷冽了幾分,那婆子便受不住了。
“是今個一早老夫人把江姑娘和縉公子給接回來了,侯爺和幾位夫人都在......”
接回來了?
左元卿神色一滯。
轉頭聽見房內的笑聲,又覺得可笑至極。
如今倒是越過她,瞞著她,先讓人登堂入室了,什麼狗屁祖訓不許納妾,都是騙人的玩意。
“走,咱們也進去了瞧瞧。”
左元卿心臟的位置揚起密密麻麻的疼。
身下的傷口就更難受了,那日流掉那個孩子的時候,因胎位不正,孩兒又在她腹中就沒有了性命,產婆是動了剪子,豁開口子,才把那個孩子從她腹中生生取出來的。
她的孩兒沒了,連見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她們倒是在這裏上演什麼一家親。
“夫人,咱們改天再來吧。”
看著左元卿額頭上青筋暴起,寶容便知道夫人執拗的性子又上頭了。
可如夫人先前說的那樣,現在她們進去,完全就是要吃虧的啊!
“改什麼天,我很見不得人嗎?”
左元卿捂著發疼的心口冷哼。
寶容實在拗不過她,也怕就這樣窩窩囊囊真離開了,夫人氣的更狠。
隻好推著輪椅進了院子。
夏日炎炎,房間的門便都是打開的。
左元卿才進了門,原本屋內的歡聲笑語瞬間一滯,滿室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正位上的婆婆正抱著那小兒在腿上逗弄。
孩子脖子上那項圈尤為眼熟,分明是當初婆婆她說過,等她腹中二寶降生,就會送給二寶的八寶刻福長命鎖!
長命?償命!
左元卿很不想往那方麵去想。
可腦海之中還是有一道聲音在叫囂,把屬於二寶的長命鎖給了這外室子,是不是就說明正是這個人占了她二寶的命格?
“卿卿,你怎麼來了?”
滿室人都不說話,婆婆傅氏也有些尷尬,卻在這個時候不得不先開口。
“那看來是兒媳來的不是時候。”
左元卿啟唇輕聲諷刺。
“你怎得能這樣跟母親說話?”
“你若是心裏有什麼不快,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都可以來找本侯理論,縉兒母子都是我帶回來的,有什麼怨氣朝我使。”
“沒必要這麼對母親陰陽怪氣。”
旁邊站著的周十堰聽著她分外賭氣的話,驀然又想起來了昨夜左柏青說的那件事情,不由得心裏火氣翻湧。
她有什麼資格理直氣壯來討伐自己?
她不是也沒有跟自己坦誠嗎!
傅氏碰了一鼻子灰,臉色也黑沉了下去。
“左氏,我知你心中憤憤,可說到底縉兒也是我們周家的孩兒,難道要遺落在外?”
“當年你也吃過被遺落在外的苦,將心比心,難道你對縉兒沒有半點同情心?”
婆婆連她小字都不叫了。
左元卿卻誰都不看,隻盯著周十堰。
拿她小時候被抱錯這個事情來說事,他明知道那是她心中最痛的存在。
“娘,你們誰都沒有通知卿卿嗎?”
三嫂陳玉安才從他們的話中反應過來,滿臉都是錯愕的表情更顯得傅氏與周十堰欺人太甚。
她還以為左元卿今日不來,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沒好,哪知道左元卿根本不知道這事。
被她這樣一問,周十堰的表情也不自然了起來,他也知道自己先斬後奏不妥。
原本站在人堆裏,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江平兒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跑到左元卿麵前跪下。
“夫人,千錯萬錯都是妾的錯。”
“是縉兒舍不下我,侯爺才把妾一起帶回來的,您要打要罰就朝妾來吧,萬萬別再跟侯爺置氣了,侯爺已經好幾宿沒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