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麼?宋選侍還瞧不上承徵的位份?”
“豈敢,豈敢!”宋雙喜。把雙手搖出了殘影,“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殿下不管給什麼,對妾來說都是恩典,妾領受就是了,哪裏還敢挑三揀四的。”
她嘴上一邊說著場麵話,實則心裏一邊安慰自己,算了,一個月三百貫和一個月三千貫,我還是分得清的。三千貫的日子有就趕緊接著吧,哪兒還有什麼餘地挑三揀四?
薛允晟哼了一聲,心說:我看你是說一套想一套。
太子妃看著他們一來一回地,忍不住掩嘴偷笑,“殿下,一遇上宋承徵,您的話都變得多起來了。”
薛允晟本能地脫口而出:“胡說,孤怎麼會......”因為她變得話多。
話到嘴邊,太子殿下才發覺,自己的確失常了。
往日裏若是有旁人說些廢話,他大抵是直接就讓人拖走了,絕不會與對方掰扯這麼多。
但近來,似乎因為她,不斷的降低了底線,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征兆。
薛允晟又板起臉,“太子妃慎言。以後這些話還是少說的好,萬一被旁人聽了去還當了真,就不妥了。”
“對對,太子妃,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威武不凡,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一表人才,英武不凡,怎麼會對我這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有什麼別的看法呢?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切都是為了太子妃你!”
這一長串的形容詞,宛如高帽子砸下來,薛允晟一時竟不知道他是該讚同宋雙喜對他的誇獎,還是反駁後者?
罷了,都沒必要。
薛允晟暗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的目光,從宋雙喜身上挪開,落在太子妃裴元清身上。
“清兒,這不是個省心的,然後他在你身邊,你也要多加小心留意,更要時時規勸,省得她做事毫無章法,再給你闖出禍、惹下麻煩來。”
“殿下放心吧,我對宋承徵有信心。”裴元清輕言淺笑。
他們小夫妻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宋雙喜的腳步一挪再挪,爭取離他們越遠越好。
好不容易這兩位聊完了,劉內侍又提醒,“殿下,該用晚膳了。”
薛允晟一頓,衝著裴元清頷首,“走吧,先用膳,然後你先回去休息。今日你受了驚嚇,可要好好的養養。”
宋雙喜:歪歪歪,有人在嗎?受了驚嚇的人不應該是我嗎?我才是那個衝在第一線跟歹徒近身肉搏的人,不應該安慰一下我嗎?
這個念頭在心裏轉了一圈,她低頭看著繡花鞋鞋尖歎氣,算了,人家是正頭夫妻,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太子妃,你一個八品的承徵,跟著湊什麼熱鬧?
能撈到承徵的位分,已經是非常好了。這個位置就比原來的選侍高了一截,又不至於太出挑,應該不會太引人注意——瞧,跟歹徒殊死搏鬥換來的,還是這麼小心翼翼。
生活不易,雙喜歎氣。
於是,薛允晟和裴元清在前麵走著,宋雙喜在後麵慢悠悠地跟著,背著手那樣子,活像早晨公園裏遛彎的退休老大爺。
薛允晟回頭看了一眼,不禁扶額。
“清兒,往後宋承徵的儀態也要重新好好教。”
裴元清聞言,順著太子殿下的目光看去,就看見背著手像遛彎老大爺一樣的宋雙喜。
太子妃:“......”
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殿下教訓的是,是臣妾失職了,打明日起,一定將東宮上下所有妃嬪的儀態從頭開始教起。”
“嗯。”
薛允晟不冷不淡地應了聲,也沒有再多說。
而後麵背手低頭遛彎宋雙喜,還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一場怎樣的風暴,更不知道,從明日開始,她即將麵對的,是一場怎樣前所未有慘無人道的非人折磨禮儀課。
她要是知道,自己一時圖舒服學老大爺遛彎的姿勢,能引出那麼多事,她一定老老實實板板正正的踢正步。
可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啊。
話說回來。
薛允晟攜太子妃裴元清入座,宋雙喜也在後麵慢慢悠悠地晃進來,他落座之後才發現,桌上本該完整出現的雞,沒了一個翅膀一個腿,活像遭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才導致缺胳膊斷腿的,實在慘不忍睹。
而薛允晟顯然也看見了桌上的那隻殘缺的雞,目光微沉。
“劉內侍,這是怎麼回事?”
太子的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平淡無波,但劉內侍還是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去。
“殿下恕罪,這雞是廚子說學了新的做法,想做給殿下嘗嘗鮮的。”
薛允晟麵無表情地問道:“所以,這雞來的時候就缺胳膊斷腿的?整個東宮就找不出一隻四肢健全的雞?”
宋雙喜捂著嘴拚命憋笑,,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做到麵不改色地說出這話的,換了她,早就笑噴了。
“......這,這自然不是。”劉內侍額頭汗水“啪嗒”往下滴,後背更是被冷汗打濕了。
這位殿下,雖然剛剛弱冠,但這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勢實在駭人,一點也不輸給陛下。
劉內侍十分後悔因為時間來不及就匆匆將這隻被七皇子撕扯過的雞端了上來,他這簡直是自討苦吃。
此時,劉內侍的內心充滿了煎熬,一麵是七皇子,一麵是太子,他若是供出七皇子,就可能會被七皇子以及陳貴妃記恨;可若不供出七皇子,他如此失職,端了這樣殘缺不全的食物上桌,一定會被太子殿下責罰。
他兩相權衡之下,萬分掙紮,終於要決斷出一個結果來時,“......殿下,那雞翅和雞腿是,是宋承徵吃的......”
宋雙喜:???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我什麼時候吃了雞?
這純純屬於飛來橫禍,無妄之災呀!
太子殿下聞言,眼皮輕抬,掃向宋雙喜,“是你吃的?”
“我......”到嘴邊的“不是”被宋雙喜咽了回去,因為她清楚的看見,跪在地上的劉內侍,給她做了一個極為銳利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在說,如果她不主動背這個鍋,那他有的是辦法讓她背更大的鍋。
宋雙喜心中一凜,猛的想起,那個黑夜裏,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她頓時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