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一前一後向大門行去,屋子是通房,左邊是土泥砌的小灶,灶上角落裏鋪著一塊木板,上麵隻有簡單一碗一蹀和一個砧板。靠窗是一張四方桌,騰椅一把,顯得孤零零的。右邊鋪著一張床,顯然是臥室,床屋有一個啖盂,鳳清兒心裏嘀咕了一句,敢情這老先生吃喝拉撒都在一間屋子!
居中就是客廳,韓淞說的不錯,全是一些雕刻品,飛禽走獸,奇花異草,各種式樣都有。鳳清兒看的仔細,確實每樣栩栩如生,靈活生動,比城裏那些匠鋪的手藝高出許多。
“這些都是老先生的作品?”
“那當然,我......”柳葉一直以自己的手藝為傲,且又被獨自關了半年,許久沒與人說話,嘴一張,倒像有講不完的話,剛想自誇兩句,鳳清兒打斷道,“好了,我知道了,先出去談吧!”
出了屋子,鳳清兒站在葡萄架下,大口大口的呼吸,柳葉自後麵走來,問道,“怎麼就出來了,我話還沒說完呢!”
能不出來麼,那屋子多久沒通空氣了,您老吃喝拉撒都在裏麵,不臭麼?
鳳清兒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應答,此刻她心裏攪的厲害,怕一張嘴就嘔了出來。她極力忍著,呼吸再呼吸,好半晌才開口,“我需要一對麒麟雕像,這是圖紙,材料尺寸還有各方麵細節都寫的清清楚楚,老先生隻要按照上麵的要求來做就行,工錢隨您開!”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鳳清兒說的直白,她深知喜歡隱世高人都喜歡開門見山,是以確認了柳葉非凡的雕刻手藝,就沒必要繞彎子了。
柳葉一怔,旋即接過圖紙,笑道,“沒想到小丫頭說話這麼爽快,倒挺對我的脾性,不過工錢就算了,你對我恩,怎好再收你的銀子,何況我孤家一人,又深居在此,銀子多了沒地方花。”鳳清兒知道這種不願麵於世的人向來說一不二,工錢一事,也就沒推讓。他攤開圖紙,看了一眼,思索道,“麒麟是瑞獸,有避邪鎮宅之用,打造這麼大的一對麒麟且還是用玉石作料,敢問姑娘,可是位風水師?”
鳳清兒心中愕然,喃喃問道:“老先生怎麼會......”
“嗬嗬,風水師嘛,算不得稀罕職業,哪個地方沒有,誰沒見過。”柳葉輕笑兩聲,“我說你身上跟那人有同樣的氣息,自然是有原因的。”話說的輕蹺,卻沒有看不起的意思。
“那人,是誰,叫什麼名字?”鳳清兒試探道,心中突然有個猜測,同樣的氣息,難道那人修煉的也是天玄內經嗎?
“這個我還不能說。”柳葉搖頭,將鳳清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他比你強,且你的氣息與他又有些不同。”
“氣息?怎麼個不同法?”若是不同,是不是對方除了天玄內經還習了其他經法?
“一個好人和一個壞人,氣息怎麼相同呢?”柳葉反問。
鳳清兒也是淚了,我救了你,我是好人,人家關了你,就是壞人,是這個道理麼?敢情判斷一個好人,全靠聞出對方身上的氣息麼,又不是個個都屬狗的?
“嘿嘿,小姑娘,你別不樂意我這麼說,我知道你們這些風水師,看人看麵相,舉止來分析,但我不是風水師啊,所以隻能靠‘聞’了。”柳葉笑道,“況且,每個人看人的標準和依據都不一樣,我活了幾十年了,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豈不是白活了嗎?”
鳳清兒麵露狐疑之色,看人有時候靠經驗這不假,但能準確看出一個人的職業,有些扯吧?
“有一點我得提醒你,你昨夜破了他的機關術,怕是有一些麻煩了,那人心胸狹隘又眥睚必報,你以後出門可得小心些。”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鳳清兒頭疼,怎麼剛入行,就惹了個麻煩。
“壞人!”
我靠,能再簡單離譜點兒不?鳳清兒恨不得再把柳葉重新關回屋子裏去,“我剛救了你!”她強調。
看著她幾度隱忍,知道話說到這裏,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柳葉歎了口氣,正色道:“其實我確實不知道他叫什麼,住在哪裏。我跟他沒有任何交集,隻是有一日他突然出現在我的院子,讓我幫他打一幅玉雕,我嘴賤,腦子也不好使,明知他不是個與善之輩,卻還是一口拒絕,他身上的戾氣太重,我不想與他扯上什麼係。哪知,他懷恨在心,竟設了機關,將我困在屋中半年之久。這半年來,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他是什麼人,為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將我關起來,甚至還琢磨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得罪了他。”
“這半年來,他都沒有再出現嗎?”
“有,大概三天後,他出現了,隻說了一句話,問我願不願意幫他,我沒有同意,然後他就走了,心想再關個幾天就會放我出來,誰知就是半年,我還以為我會死在裏頭。”柳葉深吸了口氣,看向鳳清兒繼續道,“姑娘救了我,等於得罪了他,以後萬事可要小心哪!”
鳳清兒點了點頭,心中雖還有疑問,卻沒有問出口,她知道柳葉沒有藏話,再問亦是沒有結果。這沒來由的得罪了人,且還不知道對方的底細,感覺隨時會被人捅了一刀,背後涼颼颼的,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
若是光明正大的來,倒還不懼怕,就怕他喜歡暗地裏耍大刀。風水師不比其他,有的是陰險手法害人,隔著千裏萬裏也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擔心,柳葉揚起圖紙,扯開話題道,“這麒麟大概什麼時候要?”
“兩個月後。”鳳清兒回神道。
“兩個月有點兒緊啊丫頭!”柳葉皺眉,似是有些為難,下一刻卻是舒展開來,笑道,“好,兩個月就兩個月,誰叫你有恩於我呢!”
“那就麻煩柳老了。”
解決了麒麟一事,再帶劉禹去了玉石鋪,以韓淞的名義買了兩大塊純白玉石。商鋪包送貨,倒省得鳳清兒他們來來回回的跑了。
離別之際,劉禹自是依依不舍,卻也明白不能跟他們去蓮城,必竟有個老奶奶需要他照顧。鳳清兒留了地址,隻道以後若是有事就可以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