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跪了多久,我再也支撐不住,狼狽倒地。
被下人拖回房間時,我渾身濕透。
一陣又一陣的冷意讓我止不住地顫栗。
我知道,自己是發高熱了。
喉嚨幹得像是要冒煙,我想張口喊人來為我請大夫。
可拚盡全力,也隻能發出一絲絲微弱的氣音。
沒有人應答。
最後,隻能放任自己暈過去。
再次睜眼,已是傍晚。
房間裏很昏暗,一盞燈沒點。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
父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垂手侍立的管家。
屋內亮起幾盞油燈,刺得我眼睛發疼。
我眯著眼看著父親走到床前。
父親的眼神幾經變換,最後又化為一口毫無波瀾的枯井。
我心中最後一絲希冀被打碎。
掙紮著開口,嗓音沙啞:“你是知道的。”
沒有指明具體何事,父親卻陡然泄了氣,肩膀微微垮了下來。
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什麼都知道。
知道我從鄉下回來後的惶恐不安,知道崔溫妍一次次惡意搶占我的東西,知道繼母在暗中對我的百般刁難。
他也知道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甚至知道當年克親的流言是假的。
可是......
“溫書,後宅不寧,男子麵上無光,你當理解我。”
我心裏一片諷刺。
原來,我所有的隱忍與委屈求全,我的父親都看在眼裏。
隻不過一個不親近的女兒,比不上後宅安寧重要。
往日崔父曾經誇我端莊的那些話,自然不是真心喜愛我。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任由淚水從眼尾滑落。
父親上前,替我掖了掖被角,語氣終於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愧疚:
“硯尋公子是我為你請的名師,教你規矩是應當的,你該聽話。”
“我會為你請大夫,好好養病,別再折騰了。”
說完,便轉身快步離去。
直到聽到房門開合的聲音,我才睜開眼睛。
盯著剛剛父親站立的地方出神。
這種時候,他想到的依舊是犧牲我,維持表麵和平。
可我偏不。
我不想要父親的喜愛了。
我隻想做自己,做那個被鄉下人誇肆意自在的鄉野丫頭。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施針煎藥,一頓折騰。
我漸漸好了起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一腳踹開。
崔溫妍站在床邊,臉上滿是譏諷。
“姐姐,你倒是命硬,這樣都沒死。”
“你躺在床上的樣子可愛多了。像你這種鄉下來的賤骨頭,憑什麼那麼招搖。”
我緩緩抬眼,眼底沒有了往日的隱忍,盡是銳意。
我沒說話,隻是撐著床頭慢慢坐起。
哪怕動作牽扯到傷口,疼得額頭冒冷汗,也沒皺一下眉。
崔溫妍見我這副模樣,心裏不爽,伸手就要去扯我的頭發。
“裝什麼裝,你娘的東西,我娘都搶過來了。”
“你的東西,我也會搶過來。”
“要是你現在求求我,我可以給你留點。”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時,我突然抬手,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崔溫妍疼得尖叫出聲:
“你放開我!賤人,你敢動手!”
我冷笑道:
“動手又如何?”
“你占我東西,毀我物件,這些賬,我早該跟你算清楚了。”
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讓崔溫妍心裏無端發慌。
說著,我猛地用力一推,崔溫妍後退摔倒在地。
我直接抄起床邊桌上的油燈,狠狠往崔溫妍身上砸去。
燈火瞬間點燃了崔溫妍的裙擺,濺起的碎片也劃破了她的臉頰。
崔溫妍又氣又怕,不敢出聲,隻拿東西瘋狂撲滅身上的火光。
她來之前本就抱著欺負我的心思,把下人都趕得遠遠的,此刻隻能自食惡果。
恰在此刻,謝硯尋端著一碗藥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