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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兩隻眼睛

朱由檢知道火候已到,不再繞圈子。

他緩緩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那是一方溫潤如玉的令牌,在油燈下泛著淡淡的瑩光,上麵赫然雕刻著一條五爪金龍!

許會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瞬間停滯。作為世襲錦衣衛,他豈會不認得這是何物?

這是大明朝天子隨身攜帶,如朕親臨的——金令!

“你......你是......”許會的聲音幹澀無比,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雙腿一軟,就要跪下行禮。

朱由檢卻一把托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下跪,聲音平和卻帶著無上的威嚴:“朕,便是朱由檢。”

盡管已有猜測,但親耳聽到“朕”這個字從對方口中說出,許會還是感覺如同五雷轟頂,腦子一片空白。皇帝!大明朝的天子,竟然在這雪夜,親自來到了他這逼仄寒酸的家中!

巨大的震驚和惶恐過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希望。

“卑職......卑職許會,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最終還是掙脫了朱由檢的手,堅持跪倒在地,行了一個大禮。這一次,朱由檢沒有阻攔。

看著跪伏在地的許會,朱由檢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對於許會這樣的人,常規的召見、封官,或許也能收服,但絕不如這雪夜微服、親自登門帶來的衝擊和震撼大。這代表的是極致的信任和超規格的禮遇,足以擊潰他心中所有的壁壘。

“平身吧。”朱由檢坐回椅子上,“朕今夜前來,是想給你一個機會,一個不再埋沒於塵埃,一個能真正施展你抱負的機會。”

許會站起身,心潮依舊澎湃,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陛下但有所命,許會萬死不辭!”

“朕不需要你萬死,”朱由檢看著他,眼神銳利如刀,“朕隻需要你做一件事——成為朕的眼睛,朕的耳朵,朕的手中一把最快、最準、也最忠心的刀。”

“朕知道你在南鎮撫司不得誌,也知道你父親當年的冤屈。如今,朕給你平台。但這條路,不會比你現在更好走,甚至更加凶險。你可能會麵對昔日的同僚、上司,乃至更強大的敵人。你,怕嗎?”

許會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卻燃起了久違的火焰。五年冷板凳,他等的就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不負所學,不負此生的機會!如今,這機會不僅是來了,更是由天子親手賜下!

他再次單膝跪地,抱拳過頭,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臣,許會,願為陛下手中之刀!刀鋒所向,縱是刀山火海,九幽黃泉,臣亦往矣!此生此命,盡付陛下!”

“好!”朱由檢親自將他扶起,“從今日起,你明麵上仍是南鎮撫司小旗,暗地裏,朕許你直奏之權。這是朕的信物,見此物如見朕。”他將那方金令推到許會麵前。

許會雙手接過,隻覺得這小小的令牌重逾千斤。

“你的第一個任務,”朱由檢壓低了聲音,“給朕盯緊兩個人。”

許會凝神靜聽。

“第一個,是你們錦衣衛的都指揮使,駱養性。朕要知道他所有的動向,見了誰,說了什麼,尤其是他與宮外勳貴、朝臣的往來。”

許會心中凜然,皇帝這是連自己剛提拔的錦衣衛頭子也不完全信任。

“第二個,”朱由檢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

站在朱由檢身後的王承恩,聞言身體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顫,頭垂得更低了。

許會更是心頭巨震。王承恩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內侍,竟然也在監視之列?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簡直深如淵海!

“朕知道你疑惑,”朱由檢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朕用人,但從不盲目信人。權力如同猛虎,能噬人,亦能傷主。朕必須知道,駕馭猛虎的韁繩,是否牢固。”

“臣,明白!”許會徹底收起了最後一絲雜念。這位皇帝,與他想象中任何一位君王都不同,他冷靜、理智、深諳權術,甚至有些......冷酷。但正是這種冷酷,讓許會看到了撥亂反正的希望。

“相關資料和初步人手,駱養性會‘無意中’提供給你。如何運作,朕不管,朕隻要結果。每月初一、十五,朕會在這裏等你。”朱由檢指了指這間陋室。

“臣,必不負陛下重托!”

朱由檢點點頭,站起身:“好了,朕該回去了。記住,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確保朕的意誌,能穿透這紫禁城的重重宮牆,直達這天下的每一個角落。你,是朕的影子。”

說完,他不再停留,帶著王承恩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許會獨自站在院中,手握那方尚帶著皇帝體溫的金令,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雪落在他的肩頭,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胸腔裏隻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將徹底改變。

他不再是一個籍籍無名的錦衣衛小旗,他成了天子隱藏在暗處的利刃。

前路注定荊棘密布,但他無所畏懼。

因為,持刀之人,是皇帝。

而他,願為這把刀,開刃見血!

............

接下來的兩天,北京城表麵依舊平靜,但暗地裏的波瀾卻愈發洶湧。

東廠的番子像是瘋了的野狗,在魏忠賢的親自督促下,以一種近乎癲狂的效率運轉起來。

名單上的七名官員,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破門而入。抄家、鎖拿、審訊......一切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

沒有審判,沒有程序,隻有東廠冰冷的鐵鏈和更加冰冷的刑具。

罪名?不需要確鑿的罪名。“貪墨”、“結黨”、“誹謗聖躬”......隨便按上一個便是。證據?抄家抄出來的金山銀山,就是最好的證據。

慘叫哭嚎聲在一些深宅大院裏響起,又迅速被高牆隔絕。

昔日裏趾高氣揚的官員們,轉眼間就成了階下囚,他們的家產被如數登記造冊,一車車地運往皇城。

動作最快,也最令人心驚的,是對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的抄沒。

這位魏忠賢曾經的心腹,田爾耕的得力幹將,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李永貞親自帶人圍了府邸。

據說魏忠賢親自到場,當著許顯純全家老小的麵,宣讀了一份語焉不詳的“密旨”,然後便是一場毫不留情的洗劫。

許顯純麵如死灰,他曾為魏忠賢構陷了無數忠良,雙手沾滿鮮血,卻萬萬沒想到,屠刀最終會落在自己脖子上。

他試圖向魏忠賢求饒,換來的隻是一記冰冷的眼神和一句:“許僉事,安心上路吧,你的家產,皇爺會替你好好用的。”

短短兩天,超過三百萬兩白銀,以及無數的古玩字畫、珠寶田產,被送入了內承運庫。

整個京城官場為之失聲,所有人都被魏忠賢這股狠辣決絕、連自己人都往死裏整的勁頭嚇住了。

文官們噤若寒蟬,一方麵驚懼於魏忠賢的瘋狂,另一方麵又暗自慶幸,皇帝似乎暫時沒有動他們的意思,隻是清理閹黨內部?同時,一種微妙的心思也在滋生——這條老閹狗,看來是徹底被皇上馴服了,成了皇上用來斂財的惡犬。

而這一切,都被兩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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