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那剛剛被封為皇家醫學院祭酒的白衣青年,馬致遠,緩緩從隊列中走出。
他依舊是那一襲白衣,在那群瑟瑟發抖,麵如死灰的官員之中,挺拔得如同一杆刺破蒼穹的利劍!
“臣,願往北境。”
“為陛下分憂,為大軍,蕩平此疫!”
一言出,滿堂皆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見了鬼一樣,死死地釘在他的身上!
瘋了!
這個年輕人,一定是瘋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那是連飛鳥都不敢落下的死亡絕地!是吞噬了數萬大軍性命的人間煉獄!
他剛剛才平步青雲,官至從二品,手握天子親賜的無上權柄,前途比金子還要璀璨!
他為什麼要去送死?!
禦座之上,朱元璋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眸子,也猛地轉向馬致遠,眼神中翻湧著震驚,懷疑,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瘋狂的希冀!
“馬致遠,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朱元璋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裂的戰鼓。
“那不是傷寒感冒!那是瘟疫!是能讓藍玉的大軍,都束手無策的......天災!”
“臣,知道。”
馬致遠迎著那如刀鋒般的目光,神情平靜得可怕。
他緩緩抬起頭,清澈的眼眸中,燃燒著一種名為“科學”的,絕對自信的光芒。
“在臣眼中,沒有什麼天災,更沒有什麼鬼神作祟。”
“萬物皆有其理,病,自然也有其因。”
“高燒,囈語,紅疹,咳血,嘔吐黑水......”
馬致遠將那些恐怖的症狀一一道來,聲音清晰而冷靜,仿佛不是在描述一場瘟疫,而是在解剖一個冰冷的標本。
“根據軍報所言,這並非單一病症,而是至少兩種烈性疫病,在軍營那種環境下,混合爆發,交叉感染,才形成了如此恐怖的殺傷力。”
“其一,臣稱之為‘鼠疫’,其傳播根源,在於鼠類與寄生於其上的跳蚤,此物起病急,傳變快,攻人臟腑,故有咳血、黑水之症,致死率極高!”
“其二,臣稱之為‘斑疹傷寒’,其傳播根源,在於人身上的虱子,故而能在人口密集的軍營中,迅速傳播,其症結在於高熱與血斑,同樣致命!”
鼠疫?
斑疹傷寒?
這些聞所未聞,卻又仿佛直指核心的詞彙,讓滿朝文武,包括朱元璋在內,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但他們卻詭異地發現,當這些陌生的名詞,從馬致遠口中說出時。
那籠罩在心頭,對未知“天災”的無邊恐懼,竟然......莫名其妙地消散了許多。
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洪荒猛獸,在這一刻,被精準地命名,被冷靜地剖析,露出了它雖然猙獰,但並非不可戰勝的......本來麵目。
朱元璋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向前探著身子,死死地盯著馬致遠,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能治?”
“能。”
馬致遠隻吐出了一個字。
這一個字,卻仿佛擁有著安定天下的力量!
全場,死寂!
朱元璋的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但!”馬致遠的聲音陡然拔高,目光灼灼,直視天顏!“臣,需要陛下,授予臣生殺予奪之權!”
“說!”朱元璋一掌拍在開裂的龍案上,震聲如雷!
“其一!臣不要太醫院那些畏死如虎的庸醫!臣要三百精壯!不畏生死,隻聽臣一人號令!他們將是臣的手,臣的刀,臣意誌的延伸!”
“準!!!”
“其二!臣所到之處,上至布政使,下至一縣之長,所有兵馬、錢糧、藥材、民夫,皆由臣一人節製調配!遇有延誤軍情、推諉扯皮者,臣可先斬後奏!”
“咱準!!!”
“其三!”
馬致遠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駭人的鋒芒,那是一種即將踏上戰場的決絕!
“臣要陛下,賜臣尚方寶劍!”
“臣此去,要封城,要焚屍,要隔離萬戶,要行雷霆手段!必有無數人視臣為妖魔,必有無數腐儒視臣為酷吏,上書彈劾,欲置臣於死地!”
“臣要陛下,堵住這天下悠悠之口!在瘟疫平定之前,凡有非議臣之舉者......”
“殺無赦!!!”
轟!!!
最後三個字,殺氣凜然,宛如驚雷炸響!
這哪裏是去治病救人?
這分明是要去當一回權傾朝野,生殺予奪的......活閻王!
朱元璋死死地盯著他,胸膛劇烈地起伏!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這個年輕人眼中,那股與他年輕時如出一轍的,為了達成目標,不惜背負萬世罵名,不惜與天下為敵的......狠辣與決絕!
“好!!!”
朱元璋猛地從龍椅上站起,那股橫掃六合,一手締造煌煌大明的無上霸氣,毫無保留地噴薄而出!
“咱,不僅給你尚方寶劍!”
他“嗆啷”一聲,竟直接解下了自己懸於腰間,自起兵時便隨身佩戴,斬殺過無數敵酋的佩劍,狠狠地擲向馬致遠!
“咱把這把劍給你!”
“此劍,如朕親臨!”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馬致遠伸手,穩穩接住那柄依舊帶著帝王體溫的寶劍,整個人的氣勢,在這一刻,攀升到了頂點!
然而,就在這君臣一心,即將譜寫一曲英雄壯歌的最高潮!
一個不合時宜的,充滿了怨毒與質疑的尖銳聲音,猛地響起!
“陛下!萬萬不可!!!”
禦史大夫陳寧,越班而出,老淚縱橫地跪伏在地!
“此子來曆不明,妖言惑眾!藍玉大將軍乃國之柱石,十萬大軍更是我大明北境的銅牆鐵壁!
豈能將如此軍國大事,輕授於一個隻會些開膛破肚之術的黃口小兒之手?!”
他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馬致遠,聲音淒厲如杜鵑啼血!
“陛下!您就不怕嗎?!”
“萬一......萬一他就是瓦剌人派來的奸細!他不是去治病,而是去投毒!”
“他這是要借您之手,毀我大明最後的屏障啊!!!”
聞言,馬致遠嘴角洋溢起最冷酷的微笑,瞬間拔出剛接在手中的洪武尚方寶劍,
龍門十三針殘篇心法瘋狂運轉,頓時一道三丈米長的劍氣,從洪武尚方寶劍上釋放而出,朝著一丈三外的那禦史大夫陳寧呼嘯攻擊而去。
事發實在是太突然,朱元璋身邊的貼身護衛,都根本來不及護駕,更別說保護跳梁小醜禦史大夫陳寧!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陳寧,被那璀璨的劍氣,刹那間從任脈位置那整個人劈成整齊的兩半!
鮮血在皇宮中四濺,甚至有一滴雪白的腦漿混合鮮血,飛濺到朱元璋的臉上!
貼身護衛們終於反應過來,紛紛拔出各自的佩刀,齊刷刷地把朱元璋護衛在後麵。
他們的刀鋒所向,正是在皇宮裏還敢出其不意拔劍殺禦史大夫的國舅爺馬致遠!
“護駕!馬致遠,你在殿內當眾拔劍,當著陛下的麵殺禦史大夫......是想造反嗎?”
為首的侍衛長緊握著手中的長刀,咬牙切齒地質問著把洪武尚方寶劍剛歸鞘的馬致遠。
因為那禦史大夫陳寧,正是這位侍衛長的親娘舅!
聞言,馬致遠身份的青衫無風自動,龍門真氣形成一條護體龍形罡氣,護衛著周身要穴。
隨即朝著侍衛長,雙手橫抱著已經歸鞘的洪武尚方寶劍,揚天狂笑道:
“哈哈哈......造反?我想當皇帝的話,在陛下說出要刨我馬家的祖墳,刨我親姐馬皇後家的祖墳時,我就可以飛射出手術刀,殺他於無形!”
“但我不會!因為我是馬皇後的親弟弟,陛下的小舅子,大明初代國舅爺,太子的親舅舅......陛下要刨我馬家祖墳,自有我姐馬皇後去跟他哭鬧......”
“而侍衛長你的親娘舅,就是這找死的跳梁小醜禦史大夫吧,真是一對沒眼力勁的舅甥倆......”
“難道我懷中抱著的,陛下剛金口玉言、親手賜予我的洪武尚方寶劍:如陛下親臨、先斬後奏、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是擺設嗎?”
話音剛落,馬致遠猛然一甩右手,瞬間朝著侍衛長的眉心,飛射出一柄完整的鈦鋼手術刀。
“噗呲!”
侍衛長整個大腦,從眉心到後腦,都被長三寸的手術刀洞穿,
並且帶著一絲血和腦漿的手術刀,就懸浮在被他保護在後麵的朱元璋眉心一尺外,散發著凜冽的殺機。
“我馬致遠,憑借龍門醫道十三針和先進的醫道理念手術開刀,可以立足於整個大明朝的醫道巔峰......足以醫治任何瘟疫和疑難雜症,救死扶傷,仁心仁德!”
“而醫武不分家,就連太醫院的那些老禦醫,都有著不少的內氣修為,為了針灸行氣時施展......”
“我憑借龍門武道,也能勉強躋身大明武林二流高手之列,我真想造反的話,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一位,能逃過我以氣禦飛行手術刀之狙擊!”
“最頂級的醫生,既能救人為難之中,也能殺人於無形之中......”
馬致遠繼續緩緩說著,並避開其他侍衛的刀鋒,閑庭信步地走到朱元璋麵前,伸出左手摘下懸浮在空中,懸浮在朱元璋眉心前一尺的帶血手術刀,隨即又笑著反問道:
“陛下......您說我手持洪武尚方寶劍,擊殺兩位反對我前往疫區救死扶傷,救大明邊疆將士於為難中的行為,是在造反嗎?皇帝的差事那麼累......也就朱氏聖主們適合當!”
直到這時,麵色冰冷的朱元璋,才發出爽朗的大笑聲:
“傳朕旨意,追封國舅馬致遠和皇後的生父,為大明國丈,並把馬家祖墳遷移到一起,形成陵墓群,嚴加保護起來,享受皇陵待遇!”
“加封國舅馬致遠為威遠候,賞侯府一座,精兵三千;並加封為禦前帶刀侍衛統領,官居從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