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清瀾和師姐們剛離開,她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亦舟啊,怎麼突然要終止合約了?”
“阿姨,現在清瀾已經基本康複,我的研究課題也算圓滿完成了。”
電話那頭頓了頓,聲音裏透著惋惜。
“你對清瀾的幫助,阿姨都看在眼裏,我一直以為,你們會修成正果。”
“你這麼突然要走,阿姨真是舍不得。”
傅阿姨對我很好,我也不想瞞她。
“她心裏,裝著別人。”
她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
“是林思遠那個小子?她怎麼還不死心!我是絕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提起舊事,她忿忿不平。
“當年要不是為了救林思遠打翻的棋盤,她怎麼會受傷?結果呢?她一出事,林思遠人就出國交流去了,三年來連個人影都沒出現過!”
我突然覺得房間裏的氧氣變得稀薄,胸口悶得發慌。
“亦舟啊。”傅母的語氣充滿了無奈,“阿姨知道,這三年委屈你了。”
“你真要走,能不能等清瀾下完這場對局?她的忽略率數值還不穩定,我擔心她的狀態會起伏。”
我平複了一下翻湧的情緒,低聲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手機立刻收到了一條銀行的短信提醒,一筆七位數的款項到賬。
我盯著那一長串的零,平靜地感謝了傅母。
這三年,我除了扮演當她的視覺康複治療師,甚至是她營養師、心理醫生。
剛發現自己沒有左側視野時,傅清瀾有些自暴自棄。
她把自己鎖在書房裏,將她那些珍藏的棋譜,一本一本地扔進火盆。
火苗瞬間竄起,點燃了旁邊的書架,屋裏頓時濃煙滾滾。
我嚇壞了,一腳踹開了房門,將她從火海裏拖了出來。
在醫院處理傷口時,她才如夢初醒,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我忍不住抱住她,一遍遍地重複:“相信我,我一定能讓你重新看清整個棋盤。”
那天起,她願意讓我進她的書房。
也逐漸開始配合我的研究,用AI係統進行康複訓練。
剛開始,她連平均地把棋子擺在棋盤上都做不到,那時她總是暴躁易怒。
生氣時,她掀翻棋盤砸在我身上,衝我嘶吼。
“滾!帶著你這些沒用的東西滾出去!”
等她發泄完,我默默收好好棋盤。
指著屏幕上的眼動數據圖,平靜地告訴她:“你的左側視覺盲區,比昨天縮小了0.1%。”
我不記得她發過多少次脾氣,也不記得我說過多少遍“相信我”。
也許她也忘記了。
淩晨一點,傅清瀾醉醺醺地回了家。
她身上的酒味和煙味混雜在一起,熏得我直皺眉。
“傅清瀾,你喝了酒?醫生說過......”
“你管我。”
她一把將我推開,自己也踉蹌了一下。
我耐著性子解釋:“酒精會影響你的視覺神經恢複。”
她臉上掛著一抹譏諷的冷笑,打斷了我。
“沈亦舟,有時候你真的很煩,難道打算像個保姆一樣管我一輩子?”
“你有自己的追求嗎?去搞你的AI,去發你的論文!別總對我糾纏不休啊。”
我僵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原來,我所有努力,在她眼裏都是糾纏。
她搖搖晃晃地去洗漱,我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
傅清瀾洗完澡,過來敲我的門。
“沈亦舟,你睡了嗎?今天該吃什麼藥了?”
我戴上耳機,沒有理她。
我用手指著屏幕上難啃的論文,強迫自己一行一行地讀下去。
她說得沒錯,我的世界裏不是隻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