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夏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入室內，明亮卻不炙熱。柳冰穎，這位清麗而冷靜的班導，正帶著與季節相宜的柔和笑意，完成手頭最後的工作。

她放下剪刀，將精心剪出的最後一張小動物剪紙，仔細貼在白牆上。端詳片刻，又拿起彩帶裝飾天花板，教室逐漸洋溢出森林派對般的歡樂氣氛。

盡管開著空調，忙碌仍讓冰穎的額角滲出了細汗。她輕輕擦拭，環顧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心中滿是成就感。明天就是安親班的學期成果發表會，她負責美工與布置，而好友兼同事兜兜則負責孩子們的節目。

教室外傳來孩子們清脆的笑聲，冰穎不由得莞爾。對她而言，這些孩子就像自己的寶貝，他們的純真總能驅散一切疲憊。

她正彎腰收拾工具，又拿起一疊同意書，核對著家長的出席情況。

“穎......”兜兜略帶喘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來啦。”冰穎抬頭，對滿頭大汗的好友微笑。

兜兜是冰穎從小到大的朋友，性格活潑。她走進來，語氣嬌軟：“親愛的，布置得怎麼樣啦？”

“差不多了，你看看？”冰穎側身，展示著半天的成果。

“哇，太棒了！”兜兜四處打量，由衷讚歎，“就知道你手巧。”

“孩子們排練得怎麼樣了？”冰穎眨眨眼。

“報告長官，一切就緒！”兜兜調皮地敬了個禮。

“那你怎麼溜出來了？”冰穎環抱雙臂，笑著打趣。

“我可是認真負責的兜兜老師，怎麼會偷懶？”兜兜坐下，笑嘻嘻地，“讓他們自己練會兒，我休息一下就去驗收。”

“是是是，你最認真。”冰穎忍俊不禁。

“冰穎，你笑起來真好看。”兜兜托著腮，真心讚美。

“老師......”一聲稚嫩的呼喚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冰穎轉身，看見門口站著的小男孩古懿。

“小懿，怎麼了？”冰穎走過去，輕聲問。

古懿是前不久轉來的孩子，平時很安靜，總與人保持著距離。他現在應該在彩排，獨自進來，讓冰穎有些擔心。

“老師，明天的發表會，我爹地不會來了。”古懿低著頭，聲音很小。

“為什麼？爹地工作忙嗎？”冰穎牽起他的手，帶到椅子邊坐下，將他輕輕攬在身旁。

“嗯。”古懿的小腦袋點了點，垂得更低了。

“那媽咪呢？媽咪能來嗎？”冰穎柔聲問，手指撫過他細軟的頭發。

古懿沉默了一會兒，小手無意識地攥著衣角。

“小懿，願意告訴老師嗎？說不定老師能幫你。”冰穎看著他低垂的頭頂，心中泛起憐惜。這種神情，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孩子。

“我沒有媽咪。”古懿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頭投入冰穎心中。

“小懿怎麼會沒有媽咪呢？”冰穎一怔，是父母離異了嗎？

古懿隻是搖頭，不再說話。

“小懿，告訴老師，媽咪為什麼不能來？”兜兜也蹲下身，溫柔地問。

她和冰穎都很關注這個轉來的孩子，他太過安靜，讓人心疼。

古懿依舊沉默，小肩膀微微收緊。

冰穎沒有催促，隻是靜靜陪著他。

“我沒有媽咪，”古懿終於又開口，聲音微微發顫，“我媽咪......死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

冰穎的心臟像被緊緊握住，她意識到自己可能觸碰了孩子最深的傷口。

“小懿，對不起......”她將孩子輕輕擁入懷中，“老師不是故意的。”

“我媽咪是生我的時候......難產走的。”古懿靠在冰穎懷裏，聲音平靜，卻字字沉重。

冰穎的眼眶瞬間濕了。她抱緊這個小小的身體，想給他多一些溫暖。

“老師，”古懿忽然抬起頭，眼眶裏盈著水光，小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你可以......做我的媽咪嗎？”

冰穎愣住了，她低頭看著懷裏孩子清澈又渴望的眼睛，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老師，可以嗎？”古懿見她沉默，聲音更小了，那眼神仿佛在問：老師不喜歡我嗎？

“小懿，為什麼想讓我做媽咪呢？”冰穎柔聲問，心中震動。

“因為......我喜歡老師。老師對我好，像媽咪一樣。”古懿低下頭，耳根微微發紅。

冰穎心中一軟，原來孩子隻是渴望一份親近的母愛。

“小懿，老師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不能做你的媽咪哦。”她盡量讓語氣溫和，不忍看他失望。

“那老師會嫁給他嗎？”古懿追問。

“這個......也許吧，老師也不知道。”冰穎臉頰微熱。

“老師不喜歡小懿嗎？”古懿的眼眶又紅了，眼神楚楚可憐。

“怎麼會？老師很喜歡小懿。”冰穎連忙摸摸他的頭。

“那為什麼不能做我的媽咪？”眼淚終於滾落，古懿仰著小臉，執著地望著她。

“因為......”冰穎語塞，不知該如何向一個五歲的孩子解釋成人世界的規則。

“老師是不是......也不會一直陪著小懿？”古懿的聲音低了下去，眼中的光漸漸黯淡。

“小懿......”冰穎心中揪痛。

“我知道了。”古懿掙脫她的懷抱，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

“小懿怎麼了？”兜兜看著那小小的背影，問。

“他......想讓我做他的媽咪。”冰穎歎息。

“啊？那他的媽咪......”兜兜驚訝。

“難產去世了。”冰穎聲音沉重。

兜兜沉默片刻，隨後試圖調節氣氛：“話說，小穎，聽說古懿家條件很好，你要不考慮一下？”

“胡說什麼呢。”冰穎嗔怪地瞪她一眼，轉身朝外走去。

“哎呀別生氣嘛，我知道你和翔宇感情好......”兜兜笑嘻嘻地追上去。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