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聖誕節前夕,我推著三輪車在幼兒園門口賣烤紅薯。
一輛豪車經過攤位旁,看見熟悉的車牌號時,我壓低了帽簷。
車上的小男孩卻搖下車窗探出頭來指著我的攤位喊道:“我要吃烤紅薯!”
林千雪拉著孩子下車走向我,借著路燈看清了我的臉。
她渾身一震:“周羨,是你?”
“我以為你早死在了監獄裏。”
徐季青臉色驟變,“千雪,他坐過牢,心理早就扭曲了,萬一傷到寶寶怎麼辦?!”
林千雪急忙抱起孩子後退一步,迅速驅車離開。
我依舊站在漫天飛雪裏朝著過往路人吆喝。
曾經我可以為林千雪豁出命,如今卻再無半點波瀾。
監獄裏的那五年,早就磨滅了我所有的愛意。
......
地上黏糊了一地被孩子踩爛的紅薯。
這一個紅薯,賣五塊錢。
可惜了。
我蹲下身,一點點把地上的爛紅薯摳起來,扔進旁邊的泔水桶裏。
“哎喲,看見沒?那就是剛才林總的前男友?”
“聽說之前撞死人還上了新聞,被判了5年!”
“天呐,殺人犯啊?這種人怎麼能在幼兒園門口擺攤?太危險了吧!”
“離遠點離遠點,誰知道他會不會心理變態報複社會......”
接孩子的家長們還沒散盡,時不時打量著我,竊竊私語。
我平靜地烤著紅薯,仿佛被討論的人不是我。
五年前,我是京市音樂學院最耀眼的天才鋼琴手,也是林氏集團總裁林千雪的未婚夫。
那時候的林千雪,會為了我隨口一句“想看雪”,連夜帶我飛去北海道。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直到徐季青的出現。
徐季青是我資助了整整四年的貧困生,畢業後我安排他進了林千雪的公司。
可我沒想到,他竟背著我和林千雪搞到了一起。
甚至在我坐牢期間和林千雪結婚生子。
人流散盡後,我推著攤車離開。
回到地下室的住處,我費力地把三輪車鎖在樓道口,剛轉身,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女人。
樓道裏的聲控燈壞了很久,但我還是認出那是夏盈。
她是我在獄中認識的一個大姐的親妹妹,也是我現在唯一的鄰居。
她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幾盒藥膏。
借著門縫裏透出的一點微光,她看到了我紅腫起泡的手背。
剛才慌亂遮擋臉卻被燙傷的紅痕,在舊傷累累的手上,顯得格外刺眼。
她眉頭瞬間皺得很深,那道貫穿眉骨的陳年舊疤隨之蠕動了一下,讓她看起來有些凶悍。
但在我眼裏,這卻是這世上唯一的一點溫度。
“手怎麼了?”
她的聲音很啞,像是被煙熏過。
我下意識把手往袖子裏縮了縮,勉強擠出一個笑:“沒事,不小心燙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夏盈沒說話,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拉過我的手腕。
“進來。”
她推開了我的房門。
地下室裏沒有暖氣,冷得像個冰窖。
夏盈熟練地幫我打開隻有兩根發熱管的小太陽,橘紅色的光亮起,終於帶來了一絲暖意。
她讓我坐在唯一的折疊椅上,自己蹲在我麵前,擰開藥膏,用棉簽一點點塗在我的傷口上。
藥膏涼涼的,帶著薄荷味,壓住了火辣辣的疼。
我低頭看著這個女人。
她話很少,住在隔壁這麼久,我們交流不超過十句。
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她幫襯,我剛出來的那個月,可能已經餓死在街頭了。
“我今天,見到她和那個男人了。”
我突然開口,沒頭沒尾的一句。
夏盈身子一僵,“你還沒放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