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滿滿隻覺得腦子裏嗡嗡響,耳邊全是智能應用刺耳的警報聲。
一遍又一遍,不斷提醒著她,盧深出軌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自由的風”的人,不是吳圓圓,還能是誰?
這些問題像石頭一樣堵在胸口,悶得她快要喘不上氣。
她下意識地別開眼,視線卻正好落在窗邊那盆龜背竹上。
葉子油亮亮的,長勢特別好,全是她一點一點精心照顧出來的。
就因為盧深隨口說了一句:“等以後有孩子了,家裏得有點綠色。”
就這麼一句隨口的話,她翻遍了手機,查遍了攻略,認真學著怎麼澆水、怎麼施肥,就為了把那盆植物養好。
綠色......
是啊,這整個家,從裏到外,早就綠得徹底了。
孩子.......
桑滿滿扯了扯嘴角,那表情比哭還難看。
在一起六年了,盧深從來沒真正碰過她。
每次氣氛到了,他總是一臉克製,深情款款地對她說:
“滿滿,我想把你最美好的樣子,留到我們的新婚之夜。”
那時候她多傻啊,還以為自己撿到寶了,初戀就遇到一個珍惜她勝過欲望、真正坐懷不亂的男人。
結果呢?
他不是什麼坐懷不亂,隻是對她......沒有興趣而已。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牆角,那幾個紙箱裏塞滿了她為婚禮準備的東西。
喜字、拉花、彩帶,每一樣都是她精挑細選的。
看著這些,桑滿滿的腿又軟了,她整個人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
“我的滿滿,你不是災星,你是我人生裏的滿天星。”
這句話,她信了整整六年。
每次遇到什麼事,她都拿出來反複回味,像含著一顆永遠不會化的糖。
可現在,所有美好的回憶都在狠狠打她的臉,嘲笑著她此刻的狼狽不堪。
桑滿滿把臉埋在膝蓋裏,淚水打濕了褲子。
手機就安安靜靜地躺在她旁邊,屏幕始終黑著。
這個時候......他是不是正和“自由的風”在一起?
這個念頭讓她的胃裏一陣翻湧,惡心得直想吐。
這一夜,長得讓桑滿滿看不到盡頭。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這才扶著牆慢慢站起來,膝蓋還在發軟。
天快亮了,窗外的天色從墨黑變成灰白,又慢慢透出一點光。
她低頭看著左手無名指,戒指在晨光裏閃閃發亮。
想起他單膝跪地那天,信誓旦旦地說,要用這枚戒指套住她一輩子。
那時候她又哭又笑,居然真的信了。
真傻啊。
她用力的把戒指拽了下來,冰涼的金屬離開皮膚,最後那點溫度也沒了。
桑滿滿沒有任何猶豫,把戒指扔在了玻璃茶幾上。
“嗒”的一聲,在安靜的清晨裏格外清晰。
這一夜,結束了。
這六年,也到頭了。
桑滿滿擰開水龍頭,捧起冷水狠狠澆了把臉。
刺骨的冷意讓她清醒了不少,她抬起她抬起濕漉漉的臉,看向鏡子。
雙眼布滿了紅血絲,臉色也白的不行,憔悴得不像個二十六歲的人。
鏡中的影像,恍惚間將她帶回了“深滿工作室”剛成立的那段日子。
那會她為了拉投資,她幾乎拚上了半條命。
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她在酒桌上賠著笑臉,一杯接一杯地灌洋酒。
胃燒得厲害,還是強撐著去洗手間吐完回來繼續喝。
最嚴重那次,她直接被抬進醫院洗胃。
除了應酬,她還要擠出時間來畫畫,常常淩晨兩三點還對著素描紙,一筆又一筆,畫到眼睛發酸,就為了那點稿費能維持工作室的運作。
而盧深隻需要負責管理團隊,遠比她輕鬆得多。
可即便那麼苦,那麼難,兩個人擠在狹小的工作室裏加班到深夜,分吃一碗泡麵當宵夜時,她心裏也是甜的,覺得再累都值得。
因為那時她堅信,他們是在一起打造屬於兩個人的未來。
可現在......
“深滿工作室”,這個名字剛起好的時候,她在夢裏見到了好久不出現的爸媽。
夢裏爸媽笑著對她說,這名字起得好,深滿深滿,情深意滿,象征著圓圓滿滿。
現在看來,夢,果然是反的。
既然工作室是從她手裏開始的,那麼現在,也應該由她親自畫上句號。
她必須確認,“自由的風”到底是不是吳圓圓,她更要弄明白,好好一個工作室,怎麼就在盧深手裏不過一年半,就走上了破產的死路。
桑滿滿拉開衣櫃,發現了那條黑色連衣裙。
是為結婚第二天精心準備的,V領,收腰,裙擺像綻開的花。
她抬手,發圈被她輕輕取下,長發隨意散了下來。
接著,桑滿滿脫下了長褲,套上了那條連衣裙。
她看著全身鏡裏的自己,目光平靜。
從現在開始,沒有“深滿”了,隻有桑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