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在狹窄的巷口停下,再也無法前進。
桑滿滿鬆了口氣,仿佛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許總,就送到這吧,裏麵車開不進去了。”
許時度點頭,卻對司機說:“小劉,你先回去。”
桑滿滿愣一愣:“許總,您......”
他晃了晃手中那把足以容納兩人的黑傘,語氣再自然不過:“雨還在下,我送你到樓下。”
她連忙擺手:“真的不的,就幾步路......”
“讓你一個傷員淋雨回去,我做不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纏著紗布的手背上,理由充分得讓人沒法反駁。
沒等她再開口,他已經推門下車,撐開傘在雨裏等她。
桑滿滿隻好硬著頭皮下車,重新回到他的傘下。
兩人並肩走在狹窄的巷道裏,她保持著距離,肩膀幾乎要淋到雨。
許時度卻往她這邊靠了靠:“別又淋濕了。”
到了單元門口,她趕緊從傘下鑽出來:“許總,謝謝您,我到了。”
許時度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半晌,才輕輕歎了口氣:“桑小姐,我這身上也濕透了,上去喝杯熱水緩一緩,行嗎?就一杯,喝完就走。”
看著他被雨水打濕的肩頭和真誠的眼神,她那句“不行”卡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終,她敗下陣來,認命地點了點頭。
許時度唇角勾起一個得逞的淺笑,那個梨渦一閃而過。
上樓時,桑滿滿心裏亂糟糟的。
讓一個男人,特別是許時度這樣的男人進自己的住處,這意味著什麼她很清楚。
“就一杯水,喝完就讓他走。”她不停地告訴著自己。
這短短幾級樓梯,走得比剛才那兩百米巷子還要漫長。
桑滿滿掏出鑰匙,在斑駁的防盜門上摸索著鎖孔,試了兩下才打開。
“許總,你隨便坐,我給你倒杯熱水。”
許時度走進這個狹小的空間,目光掃過整個客廳。
沒有男士拖鞋,沒有剃須刀,茶幾上隻散落著幾支畫筆。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在那個略顯局促的舊沙發上坐下。
“桑小姐,這是你租的房子?”他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她回過頭,看見他高大的身軀陷在小小的沙發裏,莫名有種違和感,輕輕點了點頭。
水壺開始發出細碎的鳴響。
她靠在廚房門框上,忽然想起什麼:“星星最近......還好嗎?”
許時度的神色柔和來幾分:“多虧了你之前的指點,她最近狀態好了不少。”
他頓了頓,語氣誠懇:“其實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親自帶她上課?”
桑滿滿端著熱水走過來,杯子在她指尖泛著溫熱的白氣。
這些天她特意查過許星星的資料,那孩子無父無母的身世讓她感同身受。
每次許時度發微信詢問畫畫的事,她總會多叮囑幾句,實在放心不下這個和她有著相似遭遇的女孩。
“可以是可以,但......”後麵的話她沒說出來,畢竟工作室的學生她也要兼顧。
許時度向前傾身,聲音放得很輕:“我明白你的顧慮,以後每周末,你來我住的地方教她,這樣安排,你覺得可以嗎?”
見她沉默,他又補充著:“當然,薪水方麵一定會讓你滿意。”
桑滿滿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
她抬起眼:“許總,周末進出你家,萬一被拍到......我怕是擔不起這個名聲。”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我向你保證。”他的語氣篤定,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房間裏隻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想到許星星那雙天真無邪的眼睛,桑滿滿的心又軟了幾分。
“讓我再考慮考慮吧。”她輕聲說著。
“好,我等......”許時度話還沒說完,廚房突然“滋啦”一聲。
她心裏一緊,趕緊跑了過去。
果然,老舊的水管又鬧脾氣了,正往外噴著細密的水霧。
她趕緊用手去堵,水花卻濺了她一臉。
“我來。”
許時度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利落地挽起襯衫袖子。
她怔了怔,下意識往後退,卻被他輕輕拉住:“小心,別撞到頭了。”
可這位在會議室裏叱吒風雲的許總,對著漏水的水管卻束手無策。
他皺著眉擰了幾下,水管反而“噗”地噴得更凶,冰涼的水劈頭蓋臉的澆了他一身。
白襯衫濕透後緊緊貼在身上,胸肌和腹肌的輪廓一覽無餘。
他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水珠順著下頜線滾落。
那雙總是冷靜的丹鳳眼此刻帶著點錯愕,活像隻被雨淋懵的大型犬。
桑滿滿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笑什麼?滿滿。”他看向她,眼神溫和。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叫她“滿滿”。
“不介意我這麼叫吧?滿滿。”他像是隨口一問。
“......都可以的。”她說著,打了個噴嚏。
“去洗個熱水澡吧,我在這守著。”
桑滿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等熱水淋在頭上時才猛地清醒。
她居然讓一個不算熟的男人獨自待在客廳,自己就這麼放心地洗起澡來?
她匆匆衝完澡出來,物業已經離開,隻見許時度坐在沙發上,接連打著噴嚏。
“你要不......也衝個熱水澡?”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聽起來太曖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