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離太陽下山還有會兒,鄧老太打算在房前開一小塊地,祖孫倆種菜吃。
讓許芷去村裏借耬耙。
許芷得了令,就往村裏去,隻是還沒走出山坳又回頭問祖母。
“借誰家的好?”
“張家的。”
末了,又補充一句:“就是來幫著砌灶的鐵牛家。”
許芷很快就進了村,因為不知道張鐵牛家是哪一戶,還問了個大娘。
問的時候那大娘還奇怪的瞅了許芷一眼,許芷鎮定自若裝作沒發覺。
很快她就找到了張鐵牛家,還見到了裏正。
許芷禮貌頷首,跟裏正打招呼。
原來裏正家就在張鐵牛家隔壁。
許芷在大門外叫了聲,很快上次那個幫她們出柿子樹的男人,張立柱出來了。
“小芷,你舅讓你來找我?”
許芷搖搖頭,道:“祖母讓我來借借你家的耬耙。”
張立柱一聽二話沒說,就進屋去拿。
許芷在外麵等著,沒多久張立柱就拿著耬耙出來了。
“放心用,我們家這兩天用不到。”
張立柱還貼心的囑咐。
許芷拿住道了謝就要走。
突然,張家院內厲聲響起。
“這藥肯定有問題,要不娘吃了這麼久,怎得一點不見效!”
許芷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走到張家門前。
看到張立柱攔著個婦人,著急的說:“嫂子,那可是在城裏懷清堂拿的藥,怎麼會有錯。”
“那為何娘還是這般,這藥根本無用啊。”
李春草義憤填膺的說道。
恰在此時,屋內傳出一陣連綿黏稠的咳嗽聲,咳得好像要斷了氣。
李春草聽到趕緊去廚房倒了溫水,出來的時候不忘生氣的交代張立柱。
“你快去城裏找他們算賬,拿著地上的藥渣,不怕他們賴賬。”
看著小叔子不相信的樣子,她憤憤道:“那是個頂闊氣頂有名聲的鋪子又怎樣,娘的病沒一點起色是真的,萬一真是他們弄錯了藥呢?”
張立柱一聽是這麼個理,不敢耽誤,拿起藥渣就要出去。
走到門口卻看見許芷沒走,他也沒心思問許芷緣由,丟下句有事就要走。
許芷攔住了他,溫聲道:“可否給我看看藥渣?”
張立柱聽到這話,愣怔一瞬,不明白許芷為何看這個。
“我略懂這些,給我看過若不是藥鋪的錯,也省的你跑一趟。”
許芷補充說道。
不知為何,看到許芷這篤定的樣子,張立柱信了她。
明明他是看著許芷從小長到大,很是清楚,她並未學過。
可他還是將手中的藥渣遞了過去,還順手幫許芷拿住耬耙。
“大夫怎麼說的?”
許芷頭也不抬的扒拉著藥渣問。
張立柱思考一番,才開口道:“好似是說風寒什麼的。”
“風寒咳嗽吧。”
許芷肯定的說。
而張立柱一聽連連點頭,“沒錯沒錯,你怎麼知道?”
許芷將手裏的藥渣還給他,沒有回答對方的話,而是說:“不用去懷清堂了,藥沒問題。”
聽到這話,張立柱忍不住問:“若是藥沒問題,怎得我母親喝了六副藥都不見好?”
許芷從藥渣裏拿出一細條狀物,給張立柱看,說道:“此物為麻黃,用於發散風寒,煎藥時需先煎去沫,這明顯沒有。”
許芷又扒拉著剩下的藥渣說:“另外,這藥渣一看就煎過了,藥效都煮沒了,怎麼會好?”
張立柱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沒想到許芷竟是真的懂。
兩人正說著,給婆婆喂過水的李春草出來了,看到張立柱還在這。
生氣的上前問責:“柱子,你怎麼還在這?趕緊去城裏問問啊,再晚牛車就不去城裏了。”
出來卻看到許芷也在,立馬跳腳回了大門內。
“你這晦氣妮子來我家幹啥?”
不光自己躲,還拽著張立柱讓他回家。
“這妮子跟王家那死人配了婚,晦氣得很,別沾身。”
張立柱回頭甩開嫂子的手,不悅道:“那婚事沒成,嫂子你別亂說。”
跟著轉頭衝許芷抱歉一笑。
許芷並不在意,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她隻是問對方:“藥都是你煎的?”
李春草不善的眼神上下掃視許芷,不客氣的問她到底要幹什麼。
“你煎藥時間太久,藥效都沒了。”許芷把麻黃拿出來,給李春草看。
“這是麻黃,煎藥前需要先煎去沫的。”
李春草一把拍掉了許芷手裏的麻黃,將張立柱拽回了院子,“吱吖”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許芷無奈歎口氣,拿上借的耬耙往家回。
反正話她已經說到,信與不信是他們的事。
若他們執意要去找懷清堂的事,拿著藥渣過去,懂行的人一看便知是如何。
不過這也不是許芷操心的事情,她快步趕回家。
而關上門的張家,張立柱不解道:“嫂子,我覺得小芷說的不錯,我見你熬藥總是一熬半天都過去了,下一副藥咱們少熬會兒試試。”
而李春草則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問:“那丫頭是看了藥渣看出來的?”
張立柱稱是,還想開口勸勸嫂子,卻聽到對方換了說辭。
“柱子你說得對,我照著那丫頭說的,把藥都喝完了,看看效果,不行再去城裏。”
聽到嫂子這樣說,張立柱尋思沒啥事,就去地裏薅草去了。
許芷進了山坳,看到祖母已經畫好了菜地。
看到許芷回來,鄧老太隱約透著擔心問:“怎麼去了這麼久?”
“沒事。”
許芷指著畫好的地問:“這就是菜地了嗎?”
鄧老太笑著稱是,走過來要去拿許芷手裏的耙子。
“我來吧。”許芷躲了一下,道:“祖母耬地。”
開一塊菜地,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主要是費力氣。
先定好菜地的範圍,然後用耙子把選中的土地翻一遍,再用耬子將地耬平整,耬出地埂將這塊地方圈起來,就可以種菜了。
不過一上手,許芷覺得自己想簡單了。
雖然有要使勁兒的預期,但是沒想到地如此之硬。
而且這地靠著山,裏麵好多石頭,一耙子下去,磕在石頭上,震得許芷胳膊疼。
但是自己咬著牙也得堅持,總不能讓上了年紀的祖母來。
就這麼硬耙了三分之一,許芷實在是堅持不住,靠著耙子的木柄休息。
鄧老太笑道:“不好弄吧?咱們祖孫倆換著來。”
“不用,祖母,我歇一歇就行。”許芷硬撐道。
看祖母不信的樣子,許芷隻好讓祖母幫自己弄碗水喝。
等到祖母離開,她一屁股坐到剛耙出來的石頭上,喘著粗氣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