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彎下腰,撿起那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
餘清歌嚇得往顧時宴身後躲:“師母,我錯了,您別打我......”
顧時宴立刻護住她,警惕地看著我:“宋知意,你要是敢動清歌一根手指頭,我跟你沒完!”
我看著他們這副情深義重的樣子,突然笑出了聲。
“放心,我不打她。”我把蘋果放在桌上。
“我隻是想問問你,顧大主任,你還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顧時宴眉頭緊鎖,顯然我的問題讓他感到莫名其妙。
“今天是平安夜,全世界都知道,還需要問嗎?”他不耐煩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他忘了。
他真的忘了。
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凍結了。
三年前的平安夜,下了很大的雪。
小貝哮喘發作,小臉憋得青紫,手裏緊緊攥著一張畫,畫上是一隻想要吃蘋果的小兔子。
她斷斷續續地說:“媽媽......我想爸爸......爸爸說......平安夜會給我帶蘋果......”
我瘋了一樣給顧時宴打電話。
一個,兩個,十個,一百個......
電話始終是關機。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餘清歌的畢業論文出了問題,心情不好,顧時宴為了安慰她,陪她在江邊的咖啡館坐了整整三個小時,手機為了不被打擾特意關了機。
就在去醫院的路上,因為雪天路滑,加上我心急如焚,車子失控撞上了護欄。
劇烈的撞擊中,我拚死護住了小貝,可她還是因為哮喘發作延誤了最佳搶救時間,在我懷裏慢慢停止了呼吸。
她臨死前,眼睛還一直盯著車窗外,像是在等爸爸,又像是在等那個承諾過的平安果。
“好,真好。”我點了點頭,眼淚再一次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顧時宴,你不配當小貝的爸爸。”
聽到“小貝”兩個字,顧時宴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你提小貝做什麼?”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心虛的惱怒。
“孩子都走了三年了,你能不能讓她安息?每次吵架都拿死去的孩子說事,宋知意,你惡不惡心?”
我猛地抬起頭:“顧時宴,你也知道小貝走了三年了,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她的忌日!”
最後兩個字,我是吼出來的。
診室裏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門口圍觀的人群也停止了竊竊私語,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顧時宴。
顧時宴整個人僵住了。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目光下意識地落在那顆被咬了一口的蘋果上,那是他親手雕刻的兔子。
那是小貝最愛的兔子。
他在女兒的忌日,親手雕了女兒最愛的兔子,送給了當初導致他缺席搶救的女人,還看著那個女人咬碎了它。
“我......”顧時宴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顯得幹澀無比。
“我......我以為是明天......”
“你以為?”我笑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你連自己親生女兒的忌日都能記錯?顧時宴,你當初不是說,你最愛小貝嗎?這就是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