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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我來送離婚協議的時候,陸硯正和情人混戰。

他安撫好滿臉潮紅的情人,才慢悠悠抬眼掃向我。

“寶寶,前幾天還沒鬧夠?怎麼還追到這兒來了?”

我將離婚協議書扔在淩亂的床上,語氣平靜無波。

“離婚,你出軌,財產我七你三,協議已交由你律師過目。”

他嗤笑出聲,語氣漫不經心。

“老婆,離婚這種事不是拿來給你鬧脾氣玩的?”

“我和她們不過是逢場作戲,我的心裏隻有你。”

心裏有我?可我早就不稀罕他的“心裏有我”。

那些虛情假意的愛意,不如實打實的財產來得實在。

現在,我隻想拿到我應得的,然後和他分道揚鑣。

1.

陸硯愣了一下,跟了過來,舉起手掐了掐我的臉。

“老婆,真是學乖了,現在都不會跟我大吵大鬧了。”

“那你鬧什麼脾氣?就因為我在畫展上說的話嗎?”

“可那也是因為我和曼曼打賭輸了,你也不希望你老公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吧。”

我抽出桌上的紙巾擦了擦臉,心裏一陣反胃。

他和情人調情要拿我的前途來當賭注?

三天前。

陸氏集團讚助的頂級畫展上,陸硯挽著的蘇曼曼,語氣嘲諷的看著我說:

“這種故作清高的筆觸,倒像是拙劣模仿曼曼的風格,也配掛在陸氏讚助的展會上?”

還讓人撤了我的畫。

工作人員上前摘畫時,我下意識伸手阻攔,卻被陸硯用力揮開手臂。

他的力道很大,我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撞到身後的展架,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畫被撤下,空蕩蕩的牆麵像一道刺眼的傷疤。

我站在原地,看著陸硯擁著蘇曼曼接受眾人追捧,聽著他們討論蘇曼曼的作品如何“純粹高級”,心臟像被冰錐反複刺穿。

這場婚姻裏,他從未認可過我的熱愛,甚至處處貶低我的夢想。

他忘了,當初追求我的時候,曾捧著我的畫說“你的才華不該被埋沒”。

忘了我熬夜畫畫時,他曾坐在一旁默默陪伴。

忘了我們約定好,要一起打造屬於我們的藝術空間。

我沒有哭鬧,隻是默默撿起掉在地上的畫筆。

那是他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一支限量版的水彩筆,筆身刻著“棲棲”二字。

看著我麵無表情的臉,陸硯皺了皺眉,剛想說話卻被手機的信息提醒打斷。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之後眼裏就漾出了笑意。

我伸手拿過他的手機鎖屏後放在了桌子上。

陸硯有些不悅,但馬上又笑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你先自己回家,明天我就找人給你重現開個畫展。”

說完後他還想親我一下。

我攔住了他的動作,把離婚協議往前推了推。

“不用開了,我現在隻想你把離婚協議簽了。”

陸硯沉下了臉,冷笑著開始翻開了離婚協議。

看了急眼之後把離婚協議往桌子上一丟,語氣冰冷。

“沈棲,這麼多年,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還這麼會撈錢呢?”

“怎麼?終於暴露你的真麵目了?”

這些話對我來說不痛不癢,我定定的看著他,隻希望他趕緊簽。

陸硯生氣了。

他拿起桌上的筆在離婚協議書上龍飛鳳舞地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協議摔在我身上。

“好啊沈棲,我就不信你會舍得我。”

“給我滾!”

我彎腰撿起協議,指甲用力到掐進掌心,抬頭時眼眶通紅,嘴角卻勾起一抹解脫式的冷笑。

轉身走出去後,我立刻給導師打去電話。

“老師,您之前說去自費去國外寫生的事情還算數嗎?”

“我想去。”

“越快越好,我不想再看見這座城市。”

2.

隻是我沒想到,離婚協議簽了,但我卻查出了懷孕。

我坐在醫院走廊上,看著手裏的檢查單,有些不可置信。

但心裏多少有些欣喜。

我是一個孤兒,在孤兒院長大。

雖然後來遇到了恩師,她對我像對親女兒一樣,但我還是希望有個血脈相連的家人。

如果陸硯也期待這個孩子,那我還是希望我的孩子在一個完整的家庭裏長大。

我回到別墅時,陸硯剛應酬回來,滿身酒氣,領帶鬆散地掛在頸間。

他扯掉領帶,隨手扔在沙發上。

“怎麼還沒睡?”

“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輕聲說,從包裏拿出檢查單遞到他麵前,“我懷孕了。”

他動作一頓,抬眼看向檢查單,又看向我,眼中沒有驚喜,隻有不加掩飾的皺眉。

“懷孕?怎麼?做完才和我提了離婚今天就拿懷孕試探我了?”

“老婆,雖然你還有這個心思來試探我我很高興,但就算孩子是真的,這個時候懷孕也不好。”

“什麼意思?”我心口一沉。

“公司正在推進歐洲的重點項目,我沒時間處理這些瑣事。”

他走到吧台倒了杯威士忌,仰頭飲盡,琥珀色的液體順著他的喉結滑落,帶著一股疏離感,“產檢讓司機送你去,別耽誤我開會。還有,你手頭那組為陸氏新品設計的插畫稿下周必須交,別因為懷孕就懈怠工作。”

我怔怔地看著他,腹中微弱的悸動仿佛都變得冰冷。

這是他的孩子,他卻隻當是“瑣事”。

我咬著牙,眼下新的悶痛。

“我真的懷孕了。”

“所以能不能......能不能把插畫稿的deadline延後一點?”

他打斷我,眼神冷硬如鐵。

“不能。沈棲,你是陸太太,該懂分寸,別無理取鬧。”

“陸家不需要隻會矯情的女人,你既然嫁進來,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他的話像一把鈍刀,慢慢割著我的心,讓我疼得喘不過氣。

接下來的日子,他果然如他所說,從未陪我去過一次產檢。

每次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從醫院回來,他不是在書房處理工作,就是應酬到深夜才歸。

家裏的保姆雖然細心,卻終究替代不了丈夫的陪伴。

有一次產檢,醫生說胎兒心率有些不穩,讓我多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悅。

我打電話想跟他說這件事,他卻隻匆匆說了一句“知道了,讓保姆給你燉點補品”,就掛斷了電話,背景裏傳來蘇曼曼的笑聲。。

那晚,我默默回到臥室,枯坐了一夜,然後開始收拾行禮。

既然陸硯不愛這個孩子,我會給他雙倍的愛。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在這樣冷漠的環境裏長大,也不能再委屈自己。

3.

離開前這段時間,我刻意避開他,專注於養胎和畫畫。

可某天晚上,手機被他猛地摔在我麵前,屏幕上是我和顧行舟在酒店門口的照片。

角度刁鑽,看起來像是親密相擁,顧行舟身上還係著我上次送他的感謝領帶。

配文:“沈小姐和顧老板關係真好,可惜陸總還被蒙在鼓裏。”

陸硯眼底是滔天的怒火,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一把揪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沈棲,你真讓我惡心!”

我看著照片,渾身冰涼。

那是上次畫展結束後,顧行舟幫我送畫到合作酒店,門口告別時被人惡意拍下的。

我急忙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樣,是誤會!他隻是幫我送畫,我們之間是純粹的合作關係!”

“誤會?”他冷笑一聲,眼神裏滿是嘲諷和厭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戴著你送的領帶,你告訴我是誤會?沈棲,你當我是傻子嗎?”

“那是我感謝他一直以來的支持,特意挑的禮物!”

我掙紮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下來,

“我們隻是朋友,你為什麼就是不肯信任我?結婚三年,我在你心裏就這麼不堪嗎?”

“信任?”

他鬆開手,後退一步,仿佛我是什麼臟東西,“你讓我怎麼信任你?嫁進陸家還不安分,背著我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說,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是不是也是他的?”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愛了三年的男人,看著這個我曾以為能托付終身的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陸硯,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怎麼能這麼侮辱你的孩子?”

我捂著小腹,淚水模糊了視線,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悲傷,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安慰我。

“侮辱?我看是你不知廉恥!”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笑得淚流滿麵。

“陸硯,你從來就沒有信任過我。從我們結婚的第一天起,你就覺得我是為了你的錢,為了陸家的地位。”

“你貶低我的夢想,忽視我的感受,現在又用這種偽造的證據來汙蔑我。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當晚,我就帶著行禮離開了。

出租屋很小,卻很安靜,是我用自己的積蓄租下的避風港。

離開陸硯後,我的情緒稍稍平複,每天靠畫畫打發時間,畫布上的色彩漸漸明亮起來,我以為生活終於要迎來轉機。

可長期的壓抑和之前的爭執,讓我的身體日漸虛弱,懷孕帶來的孕吐反應也越來越強烈。

我每天小心翼翼地照顧自己,按時吃飯、休息,希望能保住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我給孩子畫了很多速寫,想象著他出生後的樣子,想象著我們母子相依為命的生活。

顧行舟得知我的情況後,時常會來看我,給我帶些補品和生活用品,他怕我一個人孤單,還會陪我聊聊天,講講藝術圈的趣事,讓我暫時忘記那些不愉快。

可命運終究沒有眷顧我。

4.

那天淩晨,腹部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冷汗瞬間浸濕了衣衫,眼前陣陣發黑。

我掙紮著撥通急救電話,獨自躺在冰冷的擔架上,看著救護車車頂晃動的燈光,淚水無聲滑落。

我摸著小腹,一遍遍默念。

“寶寶,再堅持一下,媽媽不能失去你。”

可孩子還是沒能保住。

手術台上,醫生的聲音冰冷而遙遠。

“女士,對不起,孩子沒能保住。”

“你長期情緒低落,加上之前的外力刺激,胎兒發育不良,已經自然流產了。”

胎兒......沒了。

這幾個字像晴天霹靂,將我徹底擊垮。

我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浸濕了枕巾。

那個我滿心期待,以為能給我生活帶來希望的小生命,那個我小心翼翼嗬護的孩子,就這樣離開了。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媽媽很愛他,媽媽會拚盡全力保護他。

住院的那幾天,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醒來就對著天花板發呆。

小腹傳來一陣陣隱隱的墜痛,像在反複提醒我失去的一切。

顧行舟來看過我幾次,放下補品就默默離開,他知道任何安慰都是多餘的。

我摸著空蕩蕩的小腹,想起那些畫滿孩子速寫的本子,想起曾幻想過的母子相依的生活,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著,疼得喘不過氣。

出院後,我回到那個狹小的出租屋,看著牆上未完成的畫 ,

畫布上的小人還缺一個小小的身影,如今再也補不上了。

我把速寫本鎖進箱子最底層,不敢再看一眼。

就在我渾渾噩噩,不知道該怎麼撐下去的時候,導師的電話打了進來,聲音溫和而堅定。

“棲棲,國外的學生公寓已經準備好了,手續都辦好了,你要是想過來,隨時可以動身。”

那一刻,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出國,不僅是逃離這座充滿傷痛的城市,更是回到我最初的夢想裏 。

那個還沒遇到陸硯、隻專注於畫筆的自己。

我沒有絲毫猶豫,用僅存的力氣收拾東西,把所有與陸硯、與這個孩子相關的痕跡都留在了這裏。

坐在飛機上,機身起飛時的失重感讓我心口一緊,隨之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看著窗外翻滾的雲層,指尖輕輕拂過還在隱隱作痛的小腹,眼眶酸澀得厲害。

寶寶,對不起,是媽媽沒保護好你。

媽媽太懦弱,沒能給你一個安穩的家,隻能用這種方式逃離。

希望你下次能遇到一個溫柔又堅定的媽媽,能在充滿愛的環境裏長大,不用經曆這些顛沛和傷痛。

......

陸硯得知消息,是在三天後。

蘇曼曼“無意”中向他透露了我流產的事,還假惺惺地說。

“都怪我,當初不該讓阿硯誤會沈小姐,現在孩子沒了,她一個人該多傷心啊。”

那一刻,陸硯如遭雷擊,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他瘋了一樣衝向醫院,卻隻看到空蕩蕩的病房,床頭還放著我沒來得及收拾的畫具和那本速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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