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富通知我回家認親,卻在眾目睽睽之下,隻承認我是養子。
我爸居高臨下:
“做我的養子一年生活費有二十萬,你不用太感恩。”
“誰不知道,舒楊是周家培養了二十年的繼承人?”
姐姐滿臉蔑視:
“以為有血緣關係,就可以醜雞變鳳凰了。”
“鄉巴佬連舒楊的指甲蓋都比不上。”
隻有假少爺滿臉愧疚。
卻刻意地給我展示他右手上的帝王綠手表:
“對不起啊哥哥,周家可是頂級珠寶商。”
“如果你能在珠寶方麵贏過我,我願意將繼承人的位置讓給你。”
霎時,宴會廳裏噓聲一片。
誰不知道,我一個窮山溝裏長大的孩子,連好點的大理石都沒見過。
我麵不改色。
指著倉庫裏堆成山的翡翠原石:
“好啊,那就比賭石吧,我別的不行,運氣還是很好的。”
1
此話一出,宴會廳在沉寂了一瞬後,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賭石可是一刀天一刀地的買賣。
就算是在珠寶界縱橫幾十年的周總,也不敢誇口說自己運氣好。
周夫人趕忙拉下我的手:
“你這孩子,怎麼開這種玩笑。”
“我知道沒宣布你是繼承人,你氣不順,回家我慢慢和你說。”
母親的手原來是暖的。
我沒躲開。
隻是好奇地看著她:
“回家說,你們就會承認我才是你們的親兒子,而周舒楊隻是一個占了我人生的小偷嗎?”
媽媽的臉色僵住了。
除了羞赧外,還有幾分難堪。
她幾乎是惱羞成怒地甩開我的手:
“你在外麵就學會了斤斤計較,又爭又搶?”
“如果不是你回家太晚,已經來不及惡補珠寶知識了,根本挑不起大梁,我們怎麼會把家業都交到舒楊手上?”
我沒再反駁了。
隻是一時間有些恍惚。
其實十歲時,周家就已經通過留樣的dna,發現了我才是他們的兒子。
隻是接我回家的手續,拖了一年又一年。
十歲時,是因為周舒楊摔斷了腿,他們要去醫院陪護。
十一歲時,是因為周舒楊叛逆期,一見我的照片就摔東西。
十二歲時,是因為周舒楊要中考,不能分心。
我是小,又不是智障。
我當然知道他們的理由有多牽強。
以及那些理由裏總有一個周舒楊。
如今他們在宴會上當眾宣布我是養子,周舒楊才是合法繼承人,這樁真假少爺案終於有了定論。
我這才恍然明白,他們放任我在外麵吃苦,其實就是怕我的能力超過他們的心肝,搶了他們寶貝兒子的地位。
我將手從我媽手中抽出來。
空氣有一瞬間凝滯。
媽媽的眼圈瞬間紅了。
他剛要說什麼,周舒楊就衝過來,將她牢牢護在身後,怒視著我:
“哥哥,你有什麼不滿就衝我來,不要傷媽媽的心。”
“你不就是嫉妒我優秀,搶了你的位置嗎?我磕頭賠罪你會不會舒服一點?”
說著,他便噗通跪下。
頭砰砰向地上砸去。
此舉給我那位好姐姐周雲櫻心疼慘了。
她一個箭步上前,將周舒楊護在懷裏,心疼地揉他額頭上的紅痕:
“阿楊你何必這樣。你欠他什麼了?是這個鄉巴佬自己不爭氣。”
我爸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周淮,我好心讓你回家認親,你看你幹得好事。”
“把家鬧得雞犬不寧,讓所有人看笑話你就舒服了?”
我側頭躲了一下。
臉上還是火辣辣地疼。
不由扯了下嘴角:
“你們一個兩個在激動些什麼?”
“是周舒楊自己說的,如果他在賭石上輸給我,就願意將繼承人的位置讓出來。”
“我順著他的規矩辦,就成了我惹事?”
聞言,所有人的表情都愣住了。
他們眼中的譏嘲還沒收回去。
是啊,挑戰是周舒楊自己提出來的,我隻是順著他的心意接下挑戰。
怎麼所有人都在指責我?
周雲櫻和懷裏摟著的周舒楊交換了個眼色。
對我露出個嘲諷的笑:
“好啊,如果能讓你死心的話,那就比一下咯。”
“不過賭石可是要帶賭注的,你手裏沒錢,那恐怕就要用其他東西來換。”
聞言,賓客的表情都興奮了起來。
誰不知道,周舒楊簡直是周家這一代的賭石天才。
曾經花三十萬買了一塊不起眼的原石,最後開出了價值六千萬的冰飄花。
他們甚至還打起了賭。
賭周舒楊贏的賠率無限接近一比一。
我笑了笑,將周總給我的銀行卡放了上去。
“這裏有我爸給我的一年生活費,二十萬。”
“我賭我贏。”
2
那張卡放在一堆名表首飾裏,一點都不起眼,落下卻仿佛有千斤重。
周雲櫻的眉頭微皺,語氣裏竟有一些別扭的關心:
“你要是把錢賠光了,這筆生活費可沒人給你補。”
“你就是睡大街去,也沒人管你。”
周舒楊倒是微微一笑:
“哥哥想賭就讓他賭嘛,拚上一切才有意思。”
“怕哥哥不懂,我們可以定一下規則,咱們分別在同價位的貨裏挑選一塊原石,誰的價值高便是誰贏,贏的人可以管對方要一樣東西。”
我點頭應好。
我和周舒楊同時進入倉庫,頭頂的監控無死角直播著我們的全部行動。
第一批貨隻定在了萬元內。
雖然量大,但從中找到一塊好料子,無異於大海撈針。
周舒楊隻掃了幾眼,便選中一塊帶著鬆花的好料子。
觀眾席那邊傳來陣陣驚呼:
“周少這是想出綠啊,眼光真是毒辣。”
將視線轉移到我身上時,就變成了連連歎息。
因為我正一手拿著一塊石頭,在比哪個更沉。
周舒楊噗嗤笑了一聲:
“哥哥,挑翡翠可不是挑菜呢,不會越沉就越貴的。”
“要不我先給你科普一下翡翠知識?”
我翻了他一個白眼。
不是將石頭拿到眼前盯著裏麵看,就是在耳邊晃晃聽響。
不像選翡翠,倒像在做法。
等兩塊石頭一切開。
周舒楊的那塊種水雖然一般,卻開出了紫。
媽媽高興地不住地鼓掌。
爸爸也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的石頭一切開,成色粗糙不說,還有好幾道大裂,連掛件都做不了幾個。
圍觀群眾哈哈大笑。
周舒楊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哥哥,這把可是我贏了,咱們說好的我可以管你要一樣東西,你不會賴賬吧?”
姐姐蹙眉看著我:
“或者你認個錯,你要是答應放棄周家的一切,賭約就到此為止。”
周舒楊的眼中劃過一絲晦暗。
爸媽的眼中瞬間出現了亮光。
這無疑是結束這場鬧劇最體麵的方式。
我卻舔了舔嘴角:
“願賭服輸,你要什麼你盡管開口。”
周舒楊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圈:
“哥哥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那就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了吧。”
這件西裝是我媽訂做的,和周舒楊身上的有七分像。
我知道他看著不順眼,也不扭捏,直接脫了,換回我的T恤和休閑褲。
身上陳年的傷疤刺痛了周家人的眼。
他們紛紛扭過頭去。
第二輪賭石,原料的價錢已經上漲到了十萬。
周舒楊開出了一塊冰飄花。
我卻隻開出了一塊種水不好的白月光。
全場都是恭賀周舒楊的歡呼聲。
這次他將手指指向了我的脖頸:
“我看這個平安扣不錯,這輪我就要這個吧。”
這是我走丟時便戴在脖子上的平安扣,是我想念家人時唯一的慰藉。
當初周家找到我時,我媽也抱著我哭了一場。
她說那是我家還窮時,他和爸爸親手給我打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我們周家的證明。
感謝這個平安扣有靈,保佑了我平安。
我摩挲著這枚陪我長大的平安扣。
目光飄向周家人。
如果他們有心,就應當勸周舒楊換個賭注。
可我爸和我姐對視一眼。
遞給我一個錘子:
“玉石有靈,這平安扣你戴了這麼久再給阿楊也不吉利。”
“但人必須守信。”
“阿楊既然開口了,你就把它砸了吧。”
3
玉是很脆弱的東西。
一錘子下去,這個跟了我十來年的平安扣徹底碎成幾半,成了一份價值都沒有的破石頭。
我的心底也傳來一聲脆響。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無形地破碎了。
周舒楊伸手拿過,在平安扣上刻著的周淮兩個字上摩挲了幾下。
隨後便將碎片扔進了垃圾桶。
他挑眉看著我:
“哥哥,怎麼樣,還要繼續嗎?”
“再輸下去,別說周家的繼承權,你就是連人都保不住了。”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就算已經沒了一開始的氣定神閑,還是咬牙道:
“繼續。”
這次貨物漲到了十萬。
周舒楊選石料很快,開出來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好。
我倒也不是每次都輸。
賭石本來不確定性就大,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隻是還沒等我說出我想要什麼。
爸媽和姐姐就會不動聲色地擋在他麵前:
“這輪城東的那套別墅給你了。”
“我在銀行存的教育基金給你了。”
“保險櫃裏有存的幾塊金磚,這個給你了。”
這些東西原本就應該是我的,現在卻要我拚盡全力才能僥幸得到。
我能聽見他們竊竊私語,說周家確實看重兒子。
隻是他們的兒子,隻有周舒楊。
幾輪下來,我和周舒楊手上的資源連番置換。
他什麼都沒損失。
我卻連這些年存的十萬塊血汗錢都賠了進去。
我舔了舔嘴唇,使勁咽了下口水,眼白上已經覆蓋上厚厚的紅血絲。
卻更加興致勃勃:
“再來。我就不信了,我會一直走背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上癮了。
在賭石場裏傾家蕩產的人不計其數,我和他們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媽試圖拉我回去,她說這隻是我和周舒楊之間的一場玩笑。
反正切的都是自家石頭。
賠了賺了也影響不了家裏分毫。
這句話瞬間給了周舒楊啟發。
他挑眉看著我:
“哥哥,敢不敢玩把大的。”
“這次,咱們不切家裏的石頭了,咱們去切拍賣場的石頭。”
“盈虧自負,看咱們誰買的石頭賺得多。”
現場一片嘩然。
就連爸媽都變了臉色。
誰不知道,拍賣場裏的石頭貨源都沒辦法保證。
天價拍出大理石的案例比比皆是。
我卻激動地渾身顫抖:
“來,咱們現在就去拍賣場。”
4
一進拍賣場,我和周舒楊都謹慎了許多。
他至少還有家裏的資產頂著。
我身無分文,沒過一會兒就欠了幾百萬貸款。
我就像個走到絕境的賭徒,像個瘋子。
滿眼都是靠下一輪翻身的渴望。
直到一塊標價三百萬的原石被抬了上來。
周舒楊的眼睛瞬間放光:
“四百萬。”
我咬牙跟牌:“四百五十萬。”
他終於再也維持不住和我親如兄弟的體麵,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六百萬。”
我不甘示弱:“六百五十萬。”
周舒楊用隻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
“周淮,我勸你最好別和我爭。”
“我才是爸媽心目中唯一的兒子,無論我是輸還是贏,他們都會給我兜底。”
“而你?你有什麼?跟我搶東西,也不怕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低頭瞟了眼領口上的微型攝像頭,向他露出個挑釁的笑:
“那就看看最後誰贏吧。”
很快,這塊石頭就被我們拍出了天價。
周舒楊舉牌的手都在顫抖:
“三個億,再加上我名下所有的股票,不動產,以及基金。”
我咬了咬牙,剛要舉牌。
手腕就被人死死扣住。
我姐的臉色黑得像馬上暴雨臨盆的海麵,聲線都尖利起來:
“你鬧夠了沒有,你看看你都把阿楊逼成什麼樣子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經將咱家全部的現金流,和他的資產都賭了進去。”
“你不許再跟了,這塊石頭讓給他。”
我的眼睛紅得要滴血:
“那如果這輪周舒楊贏了怎麼辦?”
“我的所有東西都砸進這個賭局裏,就指望著這塊原石能回本,你讓我讓給周舒楊,那你要我以後怎麼辦?”
周雲櫻不敢和我對視,將頭撇了過去。
我聽見她極小聲地說了一句: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那瞬間,我對家人的最後一點眷戀都煙消雲散。
我深吸口氣,指甲將掌心都摳出了血,咬牙讓出了這塊最有希望的原石。
我渾身的心氣似乎都被抽幹了。
最後隻匆匆拍下了一塊三十萬的原石了事。
我和周舒楊的石頭被一起擺上切割機。
隨著周舒楊的石頭被切開。
所有屏息等待的人都瞪大了雙眼。
屋裏的空氣似乎都被抽幹了。
直到有人終於抖著聲音發出一聲驚呼:
“帝、帝王綠!”
“我的天,這麼大一塊帝王綠,就算是十億也不止啊!”
“不可能有比這個原石更貴的料子了!”
周雲櫻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更加愧疚。
她知道,這輪我是不可能贏了。
周舒楊剛剛也吊了一口氣,現在他臉上再也沒有緊張的意味,挑眉看向我:
“周淮,你不該跟我賭的。”
“我說了,我才是周家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別用你那點可憐的運氣,來挑戰我的專業。”
我卻隻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用下巴示意切原石的師傅:
“開吧。”
師傅向我投來膽怯又尊敬的目光,隨著石頭被分成兩半。
在一片寂靜中。
周舒楊的聲音都變了調:
“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