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雨晴揣著一肚子疑問走了，簡思嘉也沒閑著，上上下下把所有的書都看了一遍，心裏有了譜。

她正要離開，轉頭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此時，他一個人在書店的角落裏，身邊沒有老人的影子。

腳步一頓，她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你喜歡物理？”

她看著少年探著身子去取書，連忙幫他把書本取下，遞給了他。

少年並不接，黑亮的瞳孔依舊放空，落在眼前不遠處。

簡思嘉耐心地蹲下，和他平視，一字一頓地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你，喜歡物理？”

少年盯著她的眼睛，麵無表情。

不說，不動。

簡思嘉笑了笑，把手中的書放到了他膝蓋的手上。

不可避免的，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

相互接觸的一瞬間，輪椅上的少年陡然抬手，扔了書本。

並且，臉色扭曲地衝著她低吼。

“滾！滾開！”

門外，老人聽到聲音飛快進來。

在看到簡思嘉的一瞬間，有些驚詫，但依舊腳步匆匆地幫少年整理了衣服，把他推走。

“對不起！”

簡思嘉喃喃開口。

半晌，她低頭看著地上的物理雜誌，眨眨眼睛，蹲下，撿起，放回。

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有病。

不是身體，而是神經。

以前孤兒院裏也有一個類似這樣的孩子，因為有精神方麵疾病，所以被遺棄。

想想那個少年渾身的氣度和他身後保護著的男人，她呼出一口氣。

哪怕有人看護，可在這樣的地方呆著，對於他的身份來說，也算是一種別樣的放逐和遺棄吧？

她想著，莫名心酸。

出門，簡思嘉也沒想到，那老人竟然在門口等著自己。

“對不起！”

“對不起！”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笑了。

簡思嘉眼睛晶亮。

“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是我魯莽了。人和人就應該有點兒隱私和空間，是我不對。不過，能不能向他傳達我的歉意？”

老人想了想，指了指馬路上的黑色車子。

低調，不張揚。

“他在那裏。道歉的話，當麵去說，比較真誠。”

簡思嘉眨眨眼睛，沒想到老人竟然願意讓她再度接近少年。

她也沒怯場，反而笑盈盈地走了過去。

蕭彧珩坐在車內，當車門被人打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指，屏住呼吸。

他記得這個女孩兒的臉，已經出現在自己麵前不止一次了。

可是，他明明對她那麼惡劣。

為什麼，她沒像是其他人那樣，不屑又嘲諷地離開自己？

她，接近自己，有什麼目的？

簡思嘉彎著身子，探頭看向蕭彧珩。

“你好，剛剛是我不對。我不該不經你的同意，擅自接近你，我跟你道歉。我叫簡思嘉，你叫什麼？”

蕭彧珩依舊一動不動，眼珠子定定地看著她。

如果不是還有呼吸，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假人蠟像。

簡思嘉也沒糾纏，說完，她笑眯眯地朝人揮了揮手。

“上次，謝謝你幫了我啊！那麼，下次再見。”

清脆的聲音消失，車門關上。

車內，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剛剛的歡快，仿佛一場幻覺。

蕭彧珩機械式地轉了脖子。

窗外，那個女孩兒正喜笑顏開地和王管家說話。

剛剛，她說，對不起？

明明是他有病，明明是她被嚇到，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王管家開門上車，笑著看向蕭彧珩。

“小珩，你注意到沒有？剛剛那個小姑娘，我們早上在醫院見過兩次呢！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蕭彧珩垂眸，不語。

腦中，依舊是剛剛簡思嘉明媚的笑臉。

王管家看著他的樣子，悠悠地歎息一聲。

“我們小珩要上學學習，也要學著交朋友啊！”

見少年依舊死氣沉沉不說話，王管家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什麼時候，少爺的病才會好呢？

簡思嘉一轉眼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書店逛過了，又逛了下百貨商店和其他店鋪。

衣食住行，她轉了一天，也看了所有。

等到夜幕降臨，她才買了飯，急匆匆地趕到醫院。

三丫嘴巴撅得都能掛上一個酒瓶子了。

隔壁嬸子也數落簡思嘉。

“要不是我們家飯菜正好多了，孩子可就得餓著了。”

簡思嘉感激的點了點頭，從兜裏拿了幾個大蘋果，給了嬸子三個，其他病床一人一個。

大紅蘋果，三丫看得眼都直了。

等簡思嘉回來，一把扯了她的手，壓低了聲音。

“簡大丫，你瘋了？那麼好的蘋果，得好多錢的！”

還是，簡大丫把二丫四丫都賣了，換成錢了？

不然，為啥她這麼多錢？

簡思嘉沒想那麼多，她摸摸三丫的後腦勺，安撫她。

“錢花了還能賺。再說，她們幫我照顧了你，不過幾個蘋果，我舍得。”

三丫目光冷冷地看著簡思嘉，冷笑一聲。

“你這樣做是因為愧疚？因為這些錢，是你賣了我二姐和四丫的！”

簡思嘉被氣笑了。

她戳戳三丫的腦門兒。

“我在你心裏麵就是那麼心狠的一個人麼？我......”

她驀然想到了原主，咬住了嘴巴。

好的吧，原主看起來柔弱，可的確心挺狠的。

換做自己，賣了自己也舍不得賣掉幾個小姑娘。

她歎息一聲，一把把三丫抱在懷裏，拍拍她的後背。

“乖，以前都是姐姐不好。以後，再也不會了。錢是五爺爺給的，二丫和四丫都在家裏麵等我們回家呢！所以，你得好好養病。”

最少，他們得在醫院裏麵待三天。

三丫咬咬唇，暫時相信了簡思嘉的話。

病床一米寬，無論是簡思嘉還是三丫，都瘦的要命。

兩個人躺在上麵睡覺，不大不小。

一早上起來，三丫就發現身邊沒了人。

隔壁嬸子笑了笑。

“你姐姐去給你買早飯去了，讓你在床上再睡會兒，說她一會兒回來給你打水洗臉。”

三丫沒那麼矯情，等簡思嘉回來，她已經麻溜兒地洗了臉，還順帶給她打了一盆熱水。

簡思嘉笑眯了眼睛，把飯菜遞給她之後，又狠狠地誇了她一頓。

“大姐，這飯真好吃。”

今天的早餐不是什麼大包子和稀飯，而是一點兒甜麵條，還有兩份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