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鴇母知道,盛朝律法嚴格,不準強迫人口,也不能買賣人口,於是她給每個姑娘簽字畫押都是寫的唱歌彈琴跳舞,就是沒有接恩客這一項。她也不強迫任何人,反正你吃住用和拿都要在這,花的錢都是從恩賞裏麵扣除,要是沒有恩賞,就算是倒欠花樓,以後有了恩賞補上就是了。
馮靖嫻不願意接恩客,那就隻能一直欠花樓的,過了兩個月,現在的銀子已經積累了五十兩了,那可是她全家兩年的過活,她無論如何也還不起了。隻能讓自己的朋友褚雲卿來拿錢償還了欠款,就可以走了,反正鴇母也不打人,也不罵人。她沒辦法就找人帶了口信給褚雲卿。
馮靖嫻的祖父和她的祖父是有交情的,再往前朝算,還算姻親,但自從馮家沒落了,就不太願意到褚府走動了,怕別人覺得他們攀親戚。她也算是可憐,從小就一起長大的,怎麼能不幫呢,雲卿家裏也沒什麼錢,就偷出家裏祖先的玉朝代,她想著隻要是上了年頭的東西都很值錢,就帶在口袋裏麵出來了。
沒想到這玉腰帶居然掉在地上了,人多慌亂,她們居然沒有發現玉帶已經遺失了。
“哎,你們的腰帶!”
“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直接丟下就不管了。”
“郎君,也不算貴重,這條腰帶要是在前朝,可值六十兩,但現在也就值四十兩。”
“為什麼,沒什麼就因為是前朝。”
“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都覺得前朝避諱,自然價格就低了些。”
“好了,我們快走吧,現在已經什麼時辰了!”。
燈市開了,花樓也要開門了,的確,洛陽是東唐小朝廷的國都,隻不過盛太祖滅了江南的東唐,西秦,南晉,北梁等小國,才慢慢統一了盛朝全境的。
這洛陽就是前朝東唐的國都,雖然國家沒了,但盛朝並不禁止風俗。因此雖然傳了快兩百年了,風土人情都還是一如往昔。等入夜,各個坊市和街市的燈籠逐漸秉燭,一盞盞就趁著夜色點燃。
沒過多長時間,就看到了長街的燈籠都掛起來了,有些時興的商戶還用西洋琉璃燈籠,裏麵用香油點燃,經琉璃一恍,立時便感覺彩雲下凡,華美無比。
這條街市的燈籠就這樣一盞一盞的相連,不知不覺竟走了半個鐘頭還沒有走完,依然見滿目的釵環叮鈴,高冠巍峨,俊男美人相依偎,所見之處皆是流光溢彩,光華照人。買糕點的,買釵環的,販花糖的,販芙蓉糕的,還有街頭的雜技和唐舞,真是讓人眼花繚亂,情不自已。
他真是覺得大盛朝國富民安,看到這裏的繁華安定,就又想到遠在平陵的母後,心裏一陣擔心,不由加快了步伐。
元煜口中的“母後”是先帝元鎮的原配皇後魏妤,當今的永都宮魏皇太後。他這個嫡母可以說是一輩子都沒有受過委屈,她本來是從龍之臣魏國公府的嫡女,又是獨女,所以一早就被武帝元凱指婚給了當時仍是國嗣的景帝元鎮。
從盛朝太子妃到中宮皇後,再到永都皇太後,魏妤仿佛都沒有吃什麼苦,就這麼一路順暢渡過這漫長年月。如果說還有不順心的事情那就隻有一件——新帝荒唐。元鎮和魏妤隻有一個嫡子——元梧,他從出生開始就被宮廷所有人嗬護,同時也被寄予厚望,元鎮為了讓太子不驕不躁,就時常對太子元梧責問敲打,以督促其成才。
沒想到適得其反,讓元梧的性格變得越來越乖戾暴躁,目中無人,在元鎮去世以後,元梧的行為變本加厲,不但廣納寵妃,還大興土木,皇太後多次勸解都無一點用處。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又出現了貴妃宋氏,這個宋玉兒出身平陵破落戶,原本被分到皇後鄭蔚的寢殿做侍女,沒想到被元梧看上,寵幸幾次以後就靠著狐媚功夫晉封為“貴妃”到後期宋氏越發大膽,蠱惑皇帝寵幸來平陵朝見的竭羅王妃。
最後竭羅王妃羞愧自盡,盛朝西北東南的幾十個藩國都宣布不再納貢稱臣,盛朝不得不派出大批兵力維護邊境的穩定。經此一事,盛朝元氣大傷,原本藩國都獨立出去,軍隊疲於應對外敵,卻忽視了內亂——元鎮餘下的幾個皇子都已經在封地長成。
這些庶出皇子們看新帝那麼不堪荒唐,就動起了奪嫡的心思,經長樂王挑唆,七個封國組成七國軍隊,密謀攻取平陵皇都。元煜到這次借道洛陽郡,就是因為七國軍隊已經在排查盟友與敵人,他受母妃高昌太妃和嫡母皇太後所托,攜密詔聯係西南鄭氏,因此隻好化名進入中原地區以躲避追蹤。
元煜正回憶著陳年往事,思緒被前麵嬉笑吵鬧聲打斷。
“哎,我都說了,等我把腰帶找到了就給你們,我會欠你們這點錢嗎,先讓我過去。”元煜一聽這聲音就感覺很熟悉,再一順著聲音的來源一看,人群裏麵被鴇母阻攔的人不就是剛才那個小公子,就知道她身上東西丟了,進不去在外麵堵著。
“這位郎君是我朋友,你們讓他進去吧,他的進門銀我來付錢。”元煜說著拿出準備好的銀錁子扔給那個戴著牡丹假花,一臉褶子的鴇母。
“四位好郎君,裏麵請吧,綠鄂沏一壺好茶等著呐。”她這樣一喊,裏麵就招呼了一聲,脂粉味濃得齁死人了。
“在下先謝郎君的情,敢問郎君姓氏名誰,來日我也好登門拜訪。”
“在下高煜,旁邊這位是我的堂兄,高廷。”
“二位高兄好,我姓褚,單名一個雲,叫我褚雲就行。”.
“那旁邊這位郎君是?”
“這位是我的二弟,褚玉。”
“嗯哼,對呀,我叫褚玉。”雲嬋不好意思地訕笑。
元煜別過頭嘴角偷笑了幾下,然後又變為一本正經,貌似關切的問,“二位郎君,我看二位郎君不像是留戀脂粉,招蜂引蝶的登徒子,為何會來這裏。”他覺得這個女公子越來越有趣了,就故意這麼問。
“這個,嗯,說來話長,我有了自己鐘意的女人,想掏錢把她贖出來了。”
“高兄的恩情我日後再報,先走一步了。”她著急找到馮靖嫻,就連忙打馬虎眼兒離開了。
“郎君,我們的人已經在候著了,我們趕緊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