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手術了!”
這是麻藥起效前,我聽見顧歡說的最後一句話。
醒來後眼前依舊模糊,耳朵卻越發靈敏。
“成了?”
“成了。”
顧歡鬆了口氣,“我安排的人去警局錄了口供,警方向法庭遞交了新證據。”
“劇團接到消息,已經決定將阿真除名。”
“那天小湖灣的相關人員,我都花錢打點過了,名單上隻會出現阿謙的名字。”
“他剛剛給我打電話,說那人已經準備好了機票和推薦信,過兩天他就能圓夢。”
“太好了!”
母親按捺不住內心喜悅,“有這麼個優秀的爸爸,童童肯定很驕傲!”
“是呢!”顧歡也笑了,“一聽說去國外留學有爸爸陪著,高興得飯都多吃了兩碗。”
“可…阿真他…”,母親喉頭一哽,“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會把程氏三分之一的股權交給他,隻要不超過留給阿謙的那部份就行。”
“至於我自己,會用餘生來贖罪。”
“媽,我知道您為難。”
顧歡哽咽,“我也會盡好妻子的責任,再為阿真懷個孩子…等他出獄,我就告訴他童童在國外因病去世的消息。”
“到時該還的都還清了,我要和阿真好好生活。”
還?那我受的這些要怎麼還?
事情的起點無力回溯,也許是從顧歡孕前開始,也許更早。
從那場車禍起,我便被最親的兩個女人哄著入了局。
什麼救命之恩!什麼親情孽債!
都是她們自私自利闖下的禍根,卻要用我的命來償還嗎?
想到這兒,我胸腔裏那顆蓬勃的心漸漸平靜。
攥緊拳頭直到病房門推開,才漸漸鬆了。
“阿真,你醒了…”
一日不見,顧歡的臉竟如此陌生。
“醒了就好,你不知道我剛剛有多害怕。”
女人的眼淚如此真摯,“可惜醫院隻剩人工角膜,視力隻能恢複到原來的一半。”
“但沒關係,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眼睛。”
“嗯。”
我側開身躲避她的觸碰,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樣。
“我的嗓子…”
對上我含淚的眼,女人心虛別過臉。
“沒有人工聲帶了,這是針灸療法能達到的最大效果…往後繼續再治療,隻能保證你的日常發聲…”
“所以…”,我哽了哽,“我不能再演音樂劇了是嗎?”
顧歡垂眸不語。
“沒事…”,我自嘲笑笑,“隻是沒法在父親節晚會給童童長臉了…”
“對了,幼兒園的晚會我是不是沒趕上?童童會怪我嗎?”
“不會的。”
顧歡轉身抹了把淚,“童童最懂事,他不會怪你的。”
“告訴你個好消息,童童被國外名校看中,我準備送他去留學了。”
“剛好我們也能趁這時間,好好過過二人世界。”
女人側過頭靠在我肩膀,“我再給你生個女兒吧?你不是最喜歡女兒嗎?”
淚水濡濕我衣襟,心口一片冰涼。
沒用的除了冬天的蚊香,夏天的暖氣。
還有遲來的深情。
我不會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