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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別墅在郊外山頂,這裏不好打車。

其他人已經開車走了,溫瓷上來的時候是打車來的,此刻她落在最後,站在屋簷下,看著淅淅瀝瀝的雨絲。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穿過雨幕,在她的麵前停住,車窗落下,露出的是裴寂助理的臉。

助理叫程淮。

“太太,上來吧。”

溫瓷站在外麵沒動,視線透過那道車窗縫,似乎知道那後麵還坐著人。

她沒說話,裴寂的聲音也就響起。

“開車,讓她在這裏晾晾腦子裏的水。”

程淮有些尷尬,沒再去看溫瓷,把汽車開走了。

溫瓷看著汽車,眨了眨眼睛,外麵的雨絲飄進來,落在她的臉上,那種涼嵌入骨髓。

十八歲的裴寂期待跟她一起過二十八歲的生日,但是二十八歲的裴寂已經厭惡她透頂。

這三年,他一次沒有碰過她,甚至幾乎沒有回過家。

圈內都說,她是那群嫁入豪門的女人中,最可憐的一個,除了一個漂亮的籠子,什麼都沒有。

在大家的眼裏,她是讓秦酒青變成植物人,又搶了秦薇未婚夫的惡女,是罪該萬死的女人。

但似乎沒人記得,她從十二歲到十九歲,陪他從最落魄到嶄露頭角。

都說裴家給了她一個幹女兒的身份,她還不知足,還要用七年的陪伴道德綁架裴寂一輩子。

轉眼又是七年,算來算去,她在裴寂身邊,竟然已經十四年了。

她垂下睫毛,盯著手機裏的訂單,還是沒有司機願意接單。

回到雲棲灣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她的裙擺濕透了,貼在腳踝上,深秋的天,冷得嘴唇微微發顫。

別墅內還亮著燈,她在玄關處換鞋時,看到了坐在沙發上處理公務的男人。

裴寂的骨相生得極好,這張臉不管看多久,依舊讓人驚豔淪陷。

他坐在那裏,就像是高不可攀的雪山。

溫瓷當然不會覺得他是在等她,三年前兩人已經徹底撕破臉,她從曾經的明媚到後來望著鏡子,似乎不認識裏麵的那個潑婦是誰。

她安靜的換鞋,將那條圍巾扔進門口的垃圾桶,然後上樓。

主臥內屬於她的東西很多,溫馨幹淨,因為裴寂三年來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所有人都在笑話她守活寡。

她拎了一個小小的箱子,放了一些自己經常穿的常服,至於那滿牆的奢侈品包包和首飾,她從未動過。

裴寂說,她不配。

在他的眼裏,她是見錢眼開的撈女,奢飾品放在麵前卻動不了,是對她的一種折磨。

溫瓷拎著箱子下樓,把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放在茶幾上。

“裴寂,我簽過字了。”

這三年,兩人一見麵就吵架,準確的說,是她單方麵的控訴,控訴他的冷漠,像個瘋子一樣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他就靜靜的站著,看著她失去理智,帶著一種隔岸觀火的涼薄冷醒。

裴寂的視線從麵前的電腦落到她的行李箱上,喉嚨猶如火燒,仿佛被人灌了硫酸進去,一路從嗓子燒到胃。

他嗤笑一聲,冰冷譏誚的聲音,像一把淩厲的尖刀,要把她的耳膜都刺破。

“帶這麼點兒東西,是等著後麵每隔一段時間就回來拿嗎?溫瓷,你忘了當年你是怎麼坐上這個位置的?我跟秦薇訂婚,你在我們的訂婚宴給我下藥,讓我跟你被人捉奸在床,逼我不得不娶你。”

“是我的錯。”

她捏著行李箱的拉杆,臉色有些白,裙擺濕 潤,仿佛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她的指尖攥得緊緊的,沉默半晌,才艱澀開口。

“裴寂,我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就不愛我了。”

這三年裏,她想過很多次這個問題,曾經兩人互相抱著蜷縮在狹窄的出租房裏時,他說裴寂會一輩子愛溫瓷,後來他被裴家找回去,有人提醒過她,趁早拿一筆錢走人,裴家不會接納她這種出生的兒媳婦兒。

她不聽,守著那個承諾,等著他風風光光的來娶她。

等來的卻是他跟秦薇訂婚的消息,他說不愛她了。

怎麼突然就不愛了呢?

“因為你不配。”

這五個字就像是一擊重錘,讓她頭昏眼花。

她無法形容這種痛苦,心臟像是被戳了無數個孔,嘩啦啦的往外流著血。

愛的時候他說溫瓷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不愛的時候輕飄飄的說她不配。

她以這樣普通不堪的身份,在那群高高在上的豪門子弟麵前捍衛愛情,在他們的眼裏,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醜。

可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騎士,以為他的訂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騙了自己三年,現在夢該醒了。

她拎著箱子,轉身走到玄關處,“那你在上麵簽字吧,明天中午,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

說完這句,她換了鞋,將耳畔的發絲別在耳朵後,笑了笑,“裴寂,對不起,這些年打擾你了。”

裴寂握著合同的資料一顫,力道大的仿佛要把紙張紮穿,然後無力的鬆開。

“是啊,終於要解脫了。”

溫瓷聽到這話,不難受是假的,她想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隻能轉身離開。

程淮在門口等著,看到她拎著箱子,臉上都是為難,“太太,總裁今晚不是故意沒通知你的,他......”

溫瓷拖著箱子,走進雨裏,仿佛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可她走了幾步,又停下,看著依舊站在門口的程淮,輕聲問了一句,“鬆澗別院,他養在外麵的人是誰?能告訴我嗎?”

程淮渾身一怔,飛快的低下頭,似乎有些驚訝她怎麼知道那裏。

溫瓷看到他的反應,微微吸了一口氣,“他三年前就在那裏養了人,是麼?”

“太太,抱歉,我不知道。”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裴寂最親近的人。

溫瓷抹了一把臉上輕柔的雨水,身上也快打濕了,“沒事,不想說就算了。”

“太太......”

溫瓷已經邁進了雨中。

十八歲她把自己的第一次送給裴寂的時候,想過關於兩人的未來。

沒想到二十六歲,會這樣支離破碎,放棄他就像是挖掉一半的血肉。

可她真的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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