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微腦海裏響起嗡鳴,從前沈墨卿讓她處處歡喜的模樣,如今就像是爛透了的果子,從裏到外都散發著腐朽。
沈墨卿看她沉默不語,可能是覺得自己言辭有些過分,很快又軟著聲哄道,“對不起微微,我剛剛隻是太著急了。”
“我隻是擔心你被家裏人責怪,你別跟我生氣好嗎?”
許知微垂眸,“我想休息,你放開我。”
剛剛處理過的傷口被沈墨卿牢牢拽著,白紗布間隱隱可見血跡,可滿嘴是她的男人,半點也沒發現。
沈墨卿鬆了幾分,很快又想到什麼,“微微,剛剛送你回來的到底是誰?他好歹幫了你,改天我派人送份禮過去。”
他還想試探。
許知微似笑非笑看著他,“送我回來的是霍斯年,你滿意了嗎?”
沈墨卿皺眉,“微微,別開玩笑。”
誰不知道霍斯年鐵麵無情,別說是出手幫忙了,就是快死的人求到他麵前,都不見得他能看上一眼。
至於見色起意,那更是無稽之談。
這幾個月來,想攀關係走後門的,送了不知多少人過去,也沒見他看上一眼,他怎麼可能看得上許知微。
許知微甩開他,“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信不信隨意。”
她快步進門,沒等上樓,又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許知微,你現在居然敢打晚辭,趕緊給我滾回來!”
電話另一端傳來許夫人的尖銳斥責聲,震得許知微耳膜發痛。
“明天還有事,我現在要休息了。”她沒精力陪許晚辭鬧。
“少給我找借口!你不過是一個被沈墨卿養著的廢物,能有什麼事?”
許知微眼睫微垂,大概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一個廢物,一個離開沈墨卿就活不了的米蟲吧。
也對,五年了,連她自己都快忘了,她曾經也是坦斯丁大學設計係的滿分畢業生。
許夫人聲音越發猙獰:“半個小時之內,不回來,後果自負!”
去港城之前不能再出岔子,許知微轉身下樓,開車前往許家別墅。
許家的門沒有她的識別信息,隻能等管家來開門。管家不屑地睨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客廳內,氣氛壓抑。
許晚辭坐在沙發上啜泣,雙眼紅腫,許夫人緊挨著她,滿臉擔心,低聲勸哄。
這溫柔的母性,許知微從未感受過。
“許知微,你翅膀硬了?辭辭不過是在酒會上穿得比你漂亮,你就動手扒她衣服?扇她耳光?”
許夫人猛地站起身,抓起茶幾上的茶杯砸向許知微。
許知微閃躲不及,茶杯擦過她的右耳,砸在牆上碎裂,疼痛感蔓延,血順著耳尖滴下。
“媽媽,別生氣,姐姐可能是一時沒忍住。”許晚辭假模假樣的拉住許夫人,讓許夫人對她更加愛憐。
到了嘴邊的辯駁,許知微已經懶得開口。
畢竟許家人隻會相信許晚辭的眼淚。
許知微嗓音淡淡:“許夫人,氣已經撒完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站住。”始終默不作聲的許父突然開口,“把這份合同簽了。”
他將文件甩在許知微麵前:“把老太太給你留得股份轉讓給晚辭,就當是補償。”
許知微拳頭攥緊,指甲陷入掌心。
原來他們打得是這個主意。
奶奶是許家唯一護著她的人,奶奶去世之後,把名下所有的股份都留給了她,他們早就開始惦記了吧。
許夫人幫許晚辭擦著淚水,語氣不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放在你這種廢物手中也是浪費,不如給辭辭,她可是名牌商學院畢業的。”
“靠你們花錢投資上的那個學校嗎?”
一句話撕開許家人的遮羞布。
“許知微,放肆!趕緊簽了然後滾,看你就晦氣。”許夫人怒目圓睜。
“我不會簽。”耳邊的血凝固,疼痛更加鮮明,卻讓她越發清醒,“這是奶奶留給我的。”是她最後的念想。
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沈墨卿趕到,看到許知微,麵色冰冷:“怎麼回家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看到他,許晚辭立刻起身,捂著壓根不紅不腫的半張臉:“墨卿哥。”
“還疼嗎?這是消腫的藥膏。”沈墨卿將藥塞進許晚辭手中,眼眸中滿是關切。
許晚辭餘光瞥向許知微,柔弱中透著十足的挑釁。
“墨卿哥,你勸勸姐姐吧,她不肯簽署股份轉讓協議。”
沈墨卿走到許知微麵前,看到她耳朵的傷口,微微一頓:“受傷了?”又立刻恢複平靜,低聲哄著,“微微,別鬧小脾氣了,把股份給晚辭,這件事就過去了。”
“這段時間公司忙,我會抽空多陪陪你的。”
陪陪她?就頂許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沈墨卿,你還真把自己當金餑餑了。
許知微抬眸,下頜緊繃成一條直線:“好,我可以簽字。”
許家人臉上浮現毫不掩飾的笑意,麵前的沈墨卿帶著幾分得意,他勾勾手指,不論什麼條件,許知微都會乖乖聽話。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許知微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股份我可以給許晚辭,但是和你的這樁婚事,我要退了。”
沈墨卿頓住,眼底閃過詫異:“微微?你別說氣話,股份和我們的婚事沒關係。”
許晚辭坐直身子,麵露興奮,能拿股份,還能讓許知微讓出沈家少夫人的位置,一舉兩得。
“墨卿哥哥......”她的聲音更加矯揉造作。
可眼下,沈墨卿沒聽見,他隻看著許知微。
許知微拿起合同,眼神冷冽堅定:“沈墨卿,明天我會搬出別墅。”她毫不猶豫翻到最後一頁,就要落筆,可是男人卻急了。
他喉結滾動,一把奪過文件:“微微,別生氣,不簽了,我們回家。”
沈墨卿總覺得有哪裏不太一樣了,但是卻沒捕捉到。
他拉著許知微,離開許家別墅。
身後許晚辭立刻哭了起來,梨花帶雨,讓許家父母好不心疼。
車後排,沈墨卿拉起許知微的手,卻被她不動聲色甩開,她貼在窗邊坐著,和他保持距離。
“微微,我帶你去醫院處理一下耳朵的傷口。”
男人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幫她擦拭已經幹涸的血跡,眼底充盈著關切和心疼。
就是這樣他信手拈來的柔情,讓她毫無底線的淪陷。
到頭來,都是假的。
她偏頭躲開:“不嚴重,我累了,回去睡覺。”
沈墨卿收回帕子,眼底黝黑,他掏出手機,給許晚辭發消息。
【辭辭,別急,股份的事情慢慢來,我會給你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