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一定恨著你

許姝再次回到邊主任辦公室時，邊頌文已經到了，兩人正在聊天。

“章序呢？”邊主任怕許姝名字對不上人，提醒她，“就是剛才帶你出去的那個。”

許姝說：“他已經回崗位了。”

邊主任點點頭，再次拿出手機打電話：“章序，我們晚上去吃火鍋，你一會兒下班過來，把秦衛也叫上。”

許姝：“……”

邊主任說的火鍋店就在園區裏的商業街上，整個園區有幾萬員工，裏麵的設施配備非常齊全，基本上不出園區就能滿足所有日常需求。

商業街大部分是各種飯店，下班時間一到，逐漸熱鬧。邊主任提前訂了一個五人包間，三人坐下沒一會兒，程章序和秦衛也來了。

秦衛一見許姝就樂了，走到挨著邊主任的一邊，剩下許姝和秦衛中間的位置，程章序無所謂的坐下。

邊主任給雙方互相介紹完，秦衛已經沒有下午嚴厲的樣子，笑著跟許姝說：“不好意思啊，下午是不是嚇到你了，主要我一看你穿著工衣，以為是新員工。”

許姝溫和的說：“沒事，是我自己沒搞清楚狀況。”

“怎麼了？”邊弘文饒有興致的問。

秦衛把下午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忍不住誇許姝：“這個妹妹太漂亮了，氣質又好，斯斯文文跟我講對不起。我當時還想著，這麼個乖巧的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幹下去。”

對於秦衛直白的誇獎，許姝禮貌的笑笑。

許姝的確長得很漂亮，標準的鵝蛋小臉，皮膚很白，以至於平常即使隻塗些口紅，就會豔麗許多。頭發天生自來卷的緣故，始終無法做到像旁人的黑長直，她從很早之前就精心護理，將一頭幹燥蓬鬆的自然卷打理得如同燙出來的卷，富有光澤。

她看起來溫順麵善，卻並不是太好輕易靠近的氣質。

菜都上齊後，大家邊吃邊聊，邊弘文和邊主任主要講著這筆牆繪訂單的事情，秦衛聽的認真，時不時問幾句。

程章序在旁邊的存在感很強，他從剛才起就一直看手機，隻有話遞過來才會應幾句。

許姝慢吞吞吃東西，辣鍋翻滾，食材都熟了。她將筷子伸向一片牛肉，筷子眼見就要碰到，旁邊忽然出現另一雙筷子，快準狠夾走了那片牛肉。

許姝看過去，程章序將手機放在一邊，看得認真，分心沾了蘸料，送入口中，似乎完全沒察覺搶了她看上的肉。

她重新伸出筷子夾魷魚，程章序的筷子再次先一步夾走。那麼多魷魚，偏偏就是她看上的那一片，她改夾一條寬粉，再次被搶走……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最不喜歡吃粉類的食物。許姝收回筷子，微微側頭看程章序的料碗，上一片魷魚還沒吃，又放了寬粉進去。

他沒有吃，不動聲色看著鍋裏，側顏鋒利漠然，可能包間裏有些熱，唇呈現出一種偏紅的光滑色澤，似乎在考慮再來點兒什麼。更準確一點來講，應該是在看許姝想夾什麼。

察覺到許姝的視線，他還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轉頭看她，似笑非笑：“怎麼？”

這聲不大不小，閑聊的三人不約而同看過來，邊頌文用眼神問她怎麼了。

許姝總不能說程章序一直搶她的東西，搖了搖頭：“沒事。”

邊頌文想到什麼，對邊主任說：“叔，快年底了，我們團隊的人現在手裏都有活兒，暫時抽不出多餘人手到這裏。至少一周的時間，許姝會獨自在車間，隨後我盡快派人過來。”

“我這個小師妹，沒太接觸過亂七八糟的人，您幫我照應著點。”

車間裏的員工很多，品行良莠不齊。踏踏實實賺錢養家糊口的，上個短期掙份高工資過渡的，早早輟學的，每逢寒暑假還會有學生兼職，外來務工者也有很多。男男女女私底下難以細究，有時會有社會氣很重，不正經的男人到處勾搭小姑娘。

要不是實在安排不過來，邊頌文不會讓不擅長人際交往的許姝來這邊。但又想到是親叔叔管的地方，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

邊主任當下就開始托付：“秦衛，這事交給你了，把人護好。”

秦衛反應很快，順著話說：“我有時候不能經常在流水線轉悠，擔心照料不全。這樣，章序，交給你，你一直在線上，能時時看顧。”

說完，對邊頌文說：“這個哥們兒很靠譜。”

許姝好不容易趁程章序不注意夾到一顆牛肉丸，剛咬開，被裏麵滾燙的肉汁燙了一下。

顧不上疼，正要開口婉拒，程章序已經開口：“放心吧。”

“……”許姝忽然擔心自己以後會不會都吃不上飯。

秦衛繼續說：“要不你倆加個微信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聯係他。”

許姝沒有動作，小小掙紮了一下：“你們上班不是不讓帶手機嗎？”

“你不是員工呐，你能帶，哦對，也不用穿這兒的工衣，穿自己的衣服就行。”秦衛一臉看戲的看程章序，“線長們也能帶手機。”

程章序表麵功夫滴水不漏，好像剛才暗戳戳不讓她吃東西的不是他一樣，幹脆的拿出手機，挑眉問：“我掃你？”

許姝隻得翻出自己的二維碼，下一秒，微信提示有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結束已經快十點了，邊頌文送許姝回家的路上，又囑咐了她很多，最後給了她邊主任的電話，讓她有什麼麻煩方便聯係。

“現在已經進十二月了，咱們要抓緊了，設計圖得趕緊做出來。”邊頌文做事一向有計劃，“園區離你家遠，我已經讓我叔叔給你安排了一間宿舍，畢竟這次要忙的時間長一些。”

據說邊主任不出半年要往上升，這次牆繪事宜全權是他負責。

說完，發現旁邊的人遲遲沒有回應，邊頌文看過去，許姝正垂頭盯著什麼地方走神。

“怎麼了？感覺你今天不太對勁。”

許姝回神，發現馬上就要到地方了，她拿好包，準備下車：“就是有點累，我會盡快做出設計圖的。”

“今晚可別熬夜，回去好好休息。”

“嗯。”

閨蜜薑今矜還沒睡，窩在沙發上邊敷著麵膜看電視。

“你這回來的也太晚了，本來想著過來跟你住幾天增進一下友情，結果你早出晚歸的。”

許姝畢業那年，父母給她買下紫金書苑這套房子，許姝曾邀請薑今矜一起過來住，免得租房了。

薑今矜瘋狂心動，但不多久，她考上了平陽第一中學的美術老師，學校離這兒不近，通勤時間太長。權衡之下，她還是更想每天多睡一個小時，選擇在學校附近租房。不過一到周末，經常過來跟許姝住兩天。

薑今矜感歎：“我這輩子就是在講台上喊破喉嚨，也買不起這樣的房子。”

許姝換完鞋，去衛生間洗了手，餓意一陣一陣襲來，看見茶幾上放著薑今矜沒吃完的餅幹，拿起來兩塊兩塊疊著吃。

“嗬，邊頌文越來越摳搜了，都幾點了竟然不帶你吃頓飯？”

許姝含混的說：“吃了，沒吃飽。”

薑今矜穿鞋起身：“為什麼沒吃飽？光吃這個也不行啊，我給你泡個麵。”

薑今矜端著桶麵回來，許姝已經解決完餅幹，她看著插在開口處用來封口的淡黃色塑料叉，忽然安靜下來。

薑今矜在她麵前晃晃手，“餓傻了？”

許姝自己也分不清此時是什麼情緒：“我今天碰到程章序了。”

“誰？”

“程章序。”

這回聽清了，薑今矜一下子拽掉麵膜：“我靠，他沒掐死你？”

許姝：“……現在是法治社會。”

許姝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薑今矜咬著牛奶的吸管：“你看看，這才剛見麵，還是在那麼多雙眼睛下，他就刁難你，不讓你吃飯，之後沒人的時候，他會怎麼對你？”

“他一定到現在都恨著你。”

許姝犯困的腦子短暫清明了一下。

高考完教室裏的畢業聚會，瓜果零食，氣球拉花，橙色彩紙包裹著燈管，薄薄的橙光灑落教室。

滿抽屜的書本蕩然無存，沒有刻意準備節目，音響裏放著歌，大家吃吃喝喝，氣氛熱烈，不論考的好與不好，都已拚盡全力，隻剩對未來的期許。

許姝無意中抬頭，看見敞開的窗外站著一個單薄的身影。

那麵牆將裏外隔絕成兩個世界，少年臉上的傷還沒好，身後是一望無際仿若吞人的黑夜。

他眼尾發紅，倔強的，含著情意的，筆直的盯著她。